鸮尾眉目低垂,仿佛一下子就回到了当年被灭国时,大火烧了三天三夜的景象。
那时的他不过十来岁,却也不得不上了战场。
战场上,马蹄声声,硝烟四起,震耳欲聋的号角声毫不留情的钻进他的耳朵。
那个曾经让人闻风丧胆的勇安侯不过挥动长刀就斩杀了他们军中最英勇善战的将领首级。
暴风雪来临时,他们的人较之刚开始迎战时的人数已经少了些,马蹄踩在雪色里,混着他们每一个军士的血进行一场又一场的厮杀。
可大晋的兵马似乎就像是碾不碎的城墙,坚实的让他们望而生畏。
即便他们奋力抵抗,也不过是让这场战争拖得更久些。
大雪下了三日,凛冽的风霜拍打在他们每一个人的脸上时,他们没有一个人选择退缩,反而是想尽了办法与对方周旋。
小小的他在队伍里边,回过头时,父亲眼神坚定的望着远方,那眼中有他惯来熟悉的坚韧与锐利。
可这场战争注定是失败的,他们国力本就比不上大晋,即便他们比大晋更熟悉谋略和军事布局,也奈何不了勇安侯带来的那一批异常精锐的将士。
后来,雪渐渐停了,与无边的血混成了一团一团的血水,直到凝固又被马蹄震碎,他们仅剩的十几人才不得不在混乱中逃走了。
漠北人这一生的宗旨是不会做逃兵的,父亲本也不愿做逃兵,可想到大主子和二主子刚刚降生,若那时不想办法将这仅存的皇室血脉保护好,那他们漠北也许就再也没有重现生机的时候了。
父亲知道,那时的漠北已经遭受重创,唯有制造一场大火,利用声势浩大混乱的火灾才能悄无声息的将大主子和二主子送到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
他想,那时赶来的沈观潮或许也是看到了他们的,可停留了一阵子后,沈观潮并没有追来,就那样骑在马上看着那场大火将所有的一切吞噬殆尽一点不剩。
父亲同样死在沈观潮的刀下,可父亲也许永远都不会想到,如今的二主子竟会无端对大主子生起了猜忌,甚至到了想要一步步操控大主子的地步。
二主子和大主子是好不容易残存下来的啊,同为漠北那般珍贵的一丝血脉,为何会变成了如今这副模样?
鸮尾百思不得其解,抬起头时看到二主子眼底那抹阴狠,他还是忍不住替大主子说了句话。
“属下已经将纸条送到了顾珩和乔策安的手中,这一条足以让他们去查大主子了,二主子何必要对大主子这般咄咄逼人。”
“放过她吧,如今的这一切也有她的一份功劳在。”
少年睨了一眼鸮尾,压迫的神色始终没变,“她是我的长姐,我必然不会对她赶尽杀绝,可若是她以后起了杀心要灭了我,那我也就不得不除了她!”
鸮尾眼眶泛红,垂目良久,终于是点了点头。
他到现在都不知二主子为何这般嫉恨大主子。
虽说在他们漠北皇室之中,无论皇子公主皆可继承君主之位,可二主子毕竟与大主子一胎所生,又从那场大火中一同逃了出来,将来无论是谁做了君主,都应该庆幸高兴才是。
为何二主子就要这般防着大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