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素清照顾林禽喝完药之后,又开始忙了。
新家里面有很多东西需要置办和打扫,王素清出身不差,以前当小姐的时候,家里都有下人张罗,现在要承担起家里所有的家务,显得有些力不从心。
特别是搬弄那些桌子柜子的时候,使出浑身解数也移不动半分,看得林禽实心生愧疚,想上去搭把手帮个忙。可是只要林禽一动,王素清就马上阻止,仿佛林禽只要一动,天就会塌下来一样。林禽无奈,只好由着她去了。入夜,王素清做好了晚饭送到了林禽的床边,样子怯生生的。
林禽一看,碗中大多是以瓜果素菜为主,心想,没想到王素清还这么细心,仅仅只和自己吃了一顿饭,就已经摸清了自己的喜好。
林禽伸出筷子,夹了一口,刚刚入口,王素清就已经等不及了:“味道怎么样,还能吃吗?”
味道虽然说不上美味,好在咸淡适中尚能入口,再加上林禽也不是一个挑剔的老饕,连连点头,王素清脸上充满了笑意,嗔道:“你骗我,我不信。”
林禽这才发现,原来这个小姑娘笑起来还挺好看的。可是干嘛整天要苦着一张脸。不过想想,换做是谁,遇到了这么倒霉的事情,没有哭天抢地地叫屈,反而将自己伺候得井井有条,丝毫不抱怨,已经很难得了。林禽将碗送了过去,道:“你也吃点?”
王素清摇头道:“我爹说过,女人只能等男人吃完了才能吃的。你吃就是,不要管我了。”
几次接触,林禽知道王素清看着温顺可人,事事都以自己为尊,但是实际上是一个认死理的人,也不再劝说,匆匆吃了几口,正准备放碗,抬眼一看王素清期盼的眼神,又端起碗将饭食全部吃干净。王素清这才满意地接过碗,道:“大夫说了,病人如果胃口好了,身子骨也会复原得很快的。”
王素清收拾完毕,一个人偷偷地躲在灶台边窸窸窣窣吃饭,屋里面的油灯不亮,王素清以为林禽看不见,但是林禽眼尖,看见王素清正一个人偷偷地啃着番薯,想必是王素清知道家中缺钱,林禽又要治病,所以买的精米都留给了林禽,自己则用一些粗粮应付。哎,这又是何苦?
入夜,王素清打来了一盆水,不顾林禽再三的拒绝,就要替他洗脚,又搬出大夫说来挡箭,林禽哪享受过这种待遇,可是推拒了一番,反惹得王素清一脸的惶恐不安,他只好苦笑着任她服侍。
感受着王素清细腻如春葱的指尖,在自己的脚上游走,林禽舒服地闭上了眼睛,从眼缝里偷瞄一眼王素清,只见她低着头,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水烫的缘故,给王素清的脸上染上了一层酡红。
现在细想起来,这些,都是王素清为嫁为人妻练习的功课,自己倒是占了金大少爷的一个大便宜。
入夜,林禽在王素清的伺候下睡下了。可是王素清的表情从天黑之后就惴惴不安,而当林禽睡下之时则更甚,好在林禽睡下之后便没有说什么,王素清心中的一块石头才算是落定,但是又隐隐有些失望,在林禽的床边支起了一支临时的小床,或许是一天太累了,连衣衫都没有解就躺在床上睡着了。
林禽翻了一个身,看向王素清睡着的地方,屋中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清楚,只能听见王素清均匀的呼吸声,就像一支小猫儿一样,林禽幽幽地叹息了一声,这样一个楚楚可怜的女孩儿,就因为自己的莽撞,导致她现在跟着落难。林禽有些自责,王素清不但不怪罪自己,反而将下半生都托付到了自己身上,这是他万没有料想到的。
可是自己这身子,深受蛊毒的折磨,能不能活下去,还能够活多久,林禽自己并没有把握。
那天,林禽从衡阳城里出来,实际上早已经万念俱灰,甚至想要一死了之,可一路跌跌撞撞,现在身边多了这么一个需要照顾的人,自己不但要想办法活下去,还得担负起照顾王素清的责任,可是现在……
林禽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安顿王素清,不知道有什么办法,能让她衣食无忧。
林禽胡思乱想了很久,始终不得其法,这该死的蛊毒,就像跗骨之蛆一般日夜缠绕着自己,虽然这一切早在林禽在炼制蛊毒之前,就已经有了充分的心理准备——想得到强大的蛊毒,炼蛊的人就必须做好被蛊毒反噬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