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厅堂内的下人都退去,嫣凝扶着椅子扶手起身,艰难的跪到永琰跟前,厅堂内放着冰块铜鼎,石板上有丝丝凉气浸入嫣凝膝盖中。
永琰被嫣凝此举惊着了,他眼眸中闪过一丝心疼,想扶她起身。
嫣凝执拗着,不肯起身,德麟养在八贝勒府上,若现在不把他接回来。来日孩子长大了,心中一定会落下阴影的。虽然身为官宦人家的少爷,这些他来日都要承受,但是他尚且四岁,嫣凝不忍他沦为权力之争中的棋子。
她对德麟的心疼化为了悲戚,“求十五贝勒爷放德麟回富察府罢了!妾身知道,八贝勒爷定会听您的劝!”
夏日炎热,嫣凝又行动不便,总易出汗。故穿了白『色』云锦纱旗袍,她肚子高高隆起,更显得人纤瘦。寻常发髻上只戴了两个银制百合步摇,随着她的泪珠晃动着。
永琰心中恻然,他出手拉住嫣凝,她想躲开,手被紧紧的攥在永琰的手中。他眸含情愫的看向她,有丝无奈的叹息,“你也料定了本贝勒会听你的话,是么?”
嫣凝垂首,她并无十分的把握,只是本着侥幸之心。上次太后灵殿一事,她看得出,永琰早已不是初识的那般的温厚懦弱,反倒多了许多决绝与狠毒。这或许,便是权力的带给一个人的变化。
那日的永琰,纵使对她有情,也竟把她当作了棋子。来十五贝勒府的路上,她亦不知今日的永琰会不会在与福康安的敌对中,为她留下一丝情分。
永琰强行扶起嫣凝,他的艾绿长袍袖子与嫣凝的云锦白纱相重叠。他不过比福康安晚相识了嫣凝,却错过了她的一生,唯有那至高的权位才能把她从福康安身侧夺走。既然皇位本该他所得,那他也不过是加快了那玉玺握在手中的速度。
他的手滑过嫣凝的发髻,看似温情的一个动作,惊得嫣凝后退了一步。她有些惶恐,福康安如今任职在外,她是他的夫人,不能让他有颜面受此侮辱。
永琰收回了的手,双手束在身后,背对她而立。“你回去罢!等八哥去回了皇上,会着人亲自送德麟回府上。你也不必担忧德麟的安危,本贝勒还未心狠手辣到连一个孩童都不放过!”
有了永琰这句话,嫣凝那颗心忐忑的心放下了。他到底还顾念着对她的那份情意,可这份情意令嫣凝心中升起了惶恐,等来日永琰继位后,他会不会用手中权势令她成为第二个宫外的主子娘娘。
永琰的艾绿背影落在嫣凝眸中一片清凉,却在炎炎夏日令她心生寒意,她对着永琰挺立的背影福身行礼,“妾身告退!”
她缓缓走出厅堂,却四处寻不见竹香的身影,想起方才鄂罗哩出去时与永琰充满杀气的眸光。她心里有些慌『乱』,问守在厅堂门外的人鄂罗哩去了哪里,他们皆垂首、摇头。
庭院一片燥热,令嫣凝心中的担忧恐惧化作一个火球在心中来回的跳着。她托着肚子,一转身就碰到了出门的永琰,直直的撞到了他怀里。她声带哭腔,“放过竹香,放过她,是我口不择言,求求你,放过她!”
明心、荣喜从富察府消失的恐惧令嫣凝无法保持镇静,她抓住永琰的衣襟,声嘶力竭的哭花了妆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