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笑了?大鸟与毛毛都愣住了。高玄卿一路上一直露出苦大仇深的表情,唯一的表情变换就是在遇见梧桐的时候有那么片刻的恍惚,此刻居然看见了他露出笑容。毛毛觉得是不是哪里搞错了。
“只要你叫不出声来,我不就可以一直抱住了吗?”高玄卿死死握住大鸟的鸟喙。“朴棱朴棱”大鸟扑扇翅膀想把高玄卿甩下去,却由于定风符的关系一点作用都没有,而后刚想叫唤,却又发现自己的喙被高玄卿楛住,完全不能张开,气的在身上灼起更高的黑炎,直接蔓向喙部的高玄卿。
“来的好!”高玄卿不闪不躲,就让黑炎灼烧到了身上。”你疯了吗!”毛毛很想瞬移过去把高玄卿扯回来,但是常识告诉她如果高玄卿腹部那个口子被暴露在空气中的话,高玄卿马上就会因为失血过多而死。
“噼里啪啦。”黑炎在高玄卿的皮肉上灼烧,就好像是烧柴火一样,根本没有一丝停歇,反而越烧越旺。“呜咳——”高玄卿对着那大鸟的面上咳出来一口污血。污血还没吐到大鸟身上就叫黑炎给烧了个无影无踪。
容纳,吸收,诛杀。并同诛异极限发挥,把高玄卿身上的黑炎不断转换为纯粹的气劲,用于稳住自己被大鸟贯穿的身躯。可是人力终有极限。兀的,高玄卿的脑海里蹦出了这样一句话。
“如果是那样的话……又如何!”数十载光阴的后悔,数十载光阴的阴翳,今天终于有了拨云见日的趋势。高玄卿怎么能放弃,又怎么可以放弃。在那一瞬间,并同诛异的剑道似乎从羊肠小道拓宽成了康庄大道。
“那是什么?”毛毛骤然感觉到了一股强大的吸力。风卷,强大的风卷以高玄卿为中心,卷成了漩涡。哪怕大鸟惊恐地扑闪着翅膀,但是无济于事,它身上的黑炎尽数被高玄卿那羸弱的身躯宛如黑洞般吸纳了进去。
“发生了什么啊……”毛毛努力抓住老树延伸在地上的枝杈,防止自己被这阵风吹走。可算这阵风实在是太大了,一时间飞沙走石,以毛毛的小身板,又如何扛得住这种程度的大风。
“哇啊啊啊要被吹走了啊——”大风持续刮了好一会,就在毛毛即将力尽的时候,这阵风却是骤然止住了步子。“噗通。”前一秒还飘在半空中的毛毛就好像是没了风的鲤鱼旗,一下就摔在了地上,“到底是在做什么啊……”然后她就看见了那风卷里面的一幕。
“呜——”高玄卿颇有些不甘地宛若布偶一般从大鸟的喙上滑落。他的时间到了,无论是止住伤势的时间,还是寿命的时间。他的时间都到了,并同诛异发挥到极致,就代表着使用者最后是要把自己也并诛了,这一点,高玄卿一清二楚,所以分明有好几次机会可以破出那最后一层屏障却迟迟不曾突破。
但是现在他只恨,如今的自己是那么的弱小,以至于周身所有的气劲都是来自于这只大鸟的黑炎,如果,如果能再强一点的话,一定不至于会到这点程度的。我大概很快就会变成一堆散灰吧……回归天道的光辉。高玄卿望着自己似乎有些发光的身体,这样想着。也是,毕竟那只大鸟的黑炎,可是被我全部诛灭了啊……
这个世界上,所有的剑道,通往的都是至高的本源,所以当剑主与剑道战死到最后一刻钟时,剑主身躯中所有的元素都会化作光芒回归本源,只剩下被称为遗蜕的散灰,高玄卿无意之间,其实也达成了一个奇迹。以宗师不足的病弱之躯,步入剑道臻至的境地,哪怕他曾经是武学宗师,这也是一个不可复现的奇迹。
“唳——”大鸟看高玄卿似乎倒下了,高兴地扬天长鸣。而就在这个时候,它的视角中出现了一个小小的身影。“一个个的,一个个都……”毛毛强忍住眼眶里面打转的泪水,以老鼠那般滑稽的身躯自上而下地一脚踹到了大鸟的左眼之中。
“吱——”大鸟叫毛毛踹中了眼睛,疼的直叫。不可饶恕,不可饶恕。哪怕是被高玄卿诛灭了周身的黑炎,它的身躯依然是它不败的依仗,可是刚才,就是刚才,这只连它瞳慕容大小都没有的愚蠢走兽,居然打中了它的眼睛!
“噗啪!”毛毛这一脚不是没有代价的,代价就是大鸟眼睛传来的反震直接震得她在半空中失去了控制,一头从大鸟的头顶栽下来,在大鸟的颈子上“咚咚咚”滚了好几圈,可算是在大鸟的背上停下了身形,站了起来。
“好烫……”毛毛在心底暗自心惊。哪怕是黑炎被高玄卿吸走以后,都这么烫的话,那之前黑炎还在的时候,自己要真就去给李璇妙报仇,可能现在已经变成了一只死老鼠了也说不定。高玄卿……想到这里,毛毛不由得想到了跟大鸟拼了个同归于尽的高玄卿。绝不能让他的牺牲白费。
就好像是异乡人标配一样,毛毛也是有属于自己的尺片。随着毛毛爪子抓住尺端的一侧,白色的绑布自动地松开,毛毛从自己的背上缓缓取下那片一直包裹得好好的亮蓝色薄尺。原本不过是五寸左右的短尺,由毛毛拿在手上反而好似在抡动大棒。就连短尺上写着的毛毛两个字,也有现今的毛毛巴掌那么大。
“得幸亏这是梦净暗咫,不然我还找不到什么东西能包住这块尺子。”毛毛暗自庆幸了一句。当初李璇妙的梦净暗咫还是她帮忙找到的原料,为了答谢她,李璇妙特意也给她准备了一件梦净暗咫做的衣裳。
若非这样,她来这边的时候就要跟一只真老鼠一样光条条的果奔了,这对淑女而言简直是最大的羞耻。再加上,如果不是梦净暗咫可以随心意变化,她也找不到什么合适东西能拿来把这尺子毫不费劲固定在背上。
“璇妙姐……”想到李璇妙死之前把自己抛出的那个一如惯常无所畏惧的眼神,如果是她的话,现在一定会说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只能上了,谁怕谁啊这样的话吧。对啊,只能上了,只有我了,在星鸳姐回来之前,只有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