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白道：“知道。”顿了顿，他又道：“也不知道。”

正因为不确定，他才会来此找他。可以确定的是，他是阎王，是赫连王朝最小的皇子，但不能确定的，则是……

赫连阎笑了笑，道：“有酒吗？”

苏白摇了摇头。他刚一入兰心殿，连庆功宴都未参加，便就进了大牢，饭尚未吃，又何来酒？

赫连阎看着苏白的脸，片刻之后，勾唇道：“你拿酒来，本王与你……一壶酒换一个故事。”

“什……什么？”没想到赫连阎会这么说，苏白有些错愕；他是怎么断定，他来此地，便就是为听他讲故事的？若他非是要听故事的呢？

然而赫连阎并未回他，他道：“本王要喝女儿红。”

这句话的语气，非是商量，而是命令；似乎只要苏白胆敢忤逆于他，他便真能治罪于他一样。

被他这般对待，苏白并未在意，他站起身，妥协道：“我去拿酒。”

反正他来，只是为问身世一事。赫连阎乃赫连王朝最后一位皇子，且又作恶多端，此次落在舒墨手中，为固新政，免不了要杀鸡儆猴一番。估计过了今晚，他便与他再无相见之日了，多听会儿话，倒也无妨。

一刻钟后，苏白终于从厨房内找了两坛青梅酒，他前脚刚要走，后脚却碰见了赫连松落。

见他要往厨房走，苏白喊住他，怔怔道：“大人？”

赫连松落偏头，正对上苏白的眸子。对视片刻，他缓缓将目光移至酒坛上，“女儿”二字映入眼帘，他点了点头，轻轻嗯了一声，便没了下文。

苏白道：“您来此……作甚？”

按理来说，此刻的他，理应尚在兰心殿中。

想起门外醉着的无涯，赫连松落默了默，道：“来端醒酒汤。”

“原来如此。”因是端着酒，不好向赫连松落行礼，苏白略带歉意道：“夜已深了，明日还要赶路，大人端过醒酒汤后，理应早些休息，苏某便不在此多作叨扰了。”

“嗯。”

别过赫连松落，走在凉风习习的路上，苏白不由叹了口气。算起来，他已有些日子，不曾想家了呢。若非今日的女儿红，关于家乡的事，若要主动想起，不知等到何时了。

十五的月亮十六圆，今晚的夜色，煞是明亮，照的乡愁无处躲藏，照的……相思原形毕露。不知他的阿葵，在看见这轮月时，会否想起过他。

入将大牢，苏白摇了摇头，暂将心底怅事抛开。缓缓走至赫连阎牢门之前，见他仍旧保持着他走之前的姿势，苏白喊了他一声。

赫连阎回过神，看向苏白怀中的酒，立马起身走了过去，边走边道：“两坛女儿红，哈哈。”

说着，穿过木栏，赫连阎接过一坛酒，二话不说，便将酒坛上的红封揭了去。闻了闻酒，酒香浓郁，使得赫连阎不由想起了些从前的事，他鼻尖一酸，只故作轻松道：“好酒。”

语罢，赫连阎席地而坐，浅呷了口酒，待酒咽下，又道：“说吧，你想听什么？”

一壶酒一个故事。

看着这个如与父亲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人，苏白坐将下来，道：“我想听一听……令母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