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看,画扇都在笑我了!”安若凤禁不住红了脸,轻声埋怨道。
纳兰容钰笑得肆意而轻狂,挑眉道:“非也非也。那丫头是在羡慕你呢!如此良辰美景,身畔竟能有本王这般英俊潇洒的男子作陪!哈哈……”
安若凤用手捅了他一下,声音越发的低:“还不快走!”
纳兰容钰再一长笑,随即小心翼翼地扶着她出了门。
在屋内待得太久了,且整日都泡在难闻的药味里,甫一出门安若凤闭目深深地吸了口气,低呼道:“户外的空气真清新呀!”
纳兰容钰的眼中有一抹不经意的温柔,因怕她受不了烈日的烤炽,他还特意撑了一把天青色的油纸伞出门,微笑道:“距离此处不远有一个凉亭依偎湖畔,那儿风光甚好,本王领你过去看看吧!”
极快地点头微笑道:“好!”
隔着层层的布料,男子手心的热度源源不断地传来,触手可及的温暖,教人舍不得放开。途经一块绿草如茵的草坪时,安若凤不小心绊了一跤,娇呼一声向后倒去。
风动,云闲,花妍,草绿。天青色的纸伞随风飘散去了别处,茵茵草地上,男子与女子跌倒在一起,四目相对处,情意绵绵。
这一日,安若凤坐在窗前发了许久的呆,时而微笑,时而蹙眉,时而羞赧,时而忧愁。
画扇站在一旁观察了半天,终于忍不住上前小心翼翼地问道:“姑娘,你和王爷今天早上出去游园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事情吗?怎么你,看起来怪怪的?”
安若凤回过神来一怔忡,问道:“我怪怪的?哪里怪怪的了?”
“你得保证不骂我,我才说。”画扇笑嘻嘻地说道。
指尖轻点了一下画扇的额头,想要佯装不悦却禁不住笑出声来,“你这小丫头片子!好了,我保证不会骂你,说吧!”
画扇目光含笑地打量了安若凤一阵,煞有其事地点头道:“姑娘今天游园回来后面色红润,眼角眉梢间满是欢喜的神色,坐在窗前发呆,却是一会儿欢喜一会儿忧愁,一会儿微笑一会儿皱眉的。这种种的一切都说明了一点……”
“说明了什么?你个小丫头片子,整天没事尽会胡说!”安若凤没好气地睇了画扇一眼,脸上却漾起了异样的红晕,教人想不疑心她都难。
画扇无辜地摆手道:“姑娘,我可什么都还没说呢?”说罢朝安若凤挤了挤眼,笑得好不促狭:“莫不是某人心里有鬼,怕被我揭穿出来吧!”
安若凤的脸越发的红起来,没好气地啐了画扇一声,想起今天早晨在草地上的那个吻,微风动处,情脉脉。
画扇亦不再言语,见此情景心里已是明白了几分,可她却不知是该替安若凤欢喜好还是忧愁好。毕竟,在这一场相互利用的交易里,若是在辨别不清对方是真情还是假意的情况陷进去的话,只怕到头来还是落得一场心伤!
幽幽叹气,努力逼自己忘记今天早上的那个吻,忘记那个温柔含笑的纳兰容钰。毕竟,他和她之间,从一开始就注定了只能是相互利用的关系,而利用完后,谁也不再是谁的谁。更何况,今天游园的“小意外”并非意外,而是她的有意为之。
她故意表现得柔弱不堪,只是为了麻痹纳兰容钰,使他相信她仍然不可随意走动。可事实上,安若凤在接受御医的治疗之余,还日日服用着云千歌特意给她带来的疗伤圣丹芙蓉玉露丸,身上的伤于行走早无大碍。而她如此做的原因,主要还是因为她今夜要外出,她要去见--云千歌!
烟暖雨初收,繁花落尽小院幽。
漏夜深沉,静寂的王府除了侍卫来回巡视的脚步声外,再无其他的声响。
浩瀚无垠的夜空下,一道纤细的安色身影飘忽行走于屋檐之上,惊鸿掠影,快如闪电。几个起落便消失在了暗夜中。
来到暗宫后,安若凤尾随着一名黑衣人去见云千歌。当那道安衣胜雪、俊逸出尘的身影映入眼底时,眼眶一热,她哽咽着唤了一声:“千歌哥哥……”
安衣男子应声回头,衣袂如仙,星眸朱唇,龙章凤姿,端的是儒雅翩翩、世间无双!嘴角漾起的微笑柔若一池春水,他唤她:“安丫头,你来了!”
张了张口,眼泪止不住地滑落下来,想说的话说不出口,却尝到了嘴角苦涩的泪水,苦苦的、咸咸的,一直流到心底。她只是想要对他说一句简单的“千歌哥哥,安丫头回来了!”,为何此刻却显得这般吃力与艰难?
十步之外,那个安衣胜雪的清雅男子含笑凝睇着她,温润如玉的眸子里是一如从前的宠溺
许是觉察出了安若凤的异样,云千歌的表情渐转淡漠,眸底的温度一分一分冷却,优雅地收回双手,转过身去,问道:“画扇说,你找我有事?”
清绝冷傲的背影,公事公办的语气。
再也克制不住心中的情感,安若凤扑过去从后面紧紧地抱住了云千歌,哭得心魂欲碎,不住地呜咽道:“千歌哥哥……千歌哥哥……你是不是,不要我了?是不是要扔下我了?如果连你也不要我的话,安丫头就真的是什么都没有了呀!”
无奈地叹息,转身将哭得正伤心的女子圈入怀里,轻柔地抚摸着她柔滑如绸的发丝,安抚道:“胡说些什么呢?你这丫头就是想得太多!除非是你自己想要离开离恨宫,否则,这儿就永远都是你的家。而我,也永远都是你的千歌哥哥!”
仰起头,泪痕阑干的脸上却笑开了花,重复道:“是的,第一次遇见千歌哥哥的时候,你就对我说过只要我跟你走,从此就是你的人。”
提及往事,云千歌的眼中划过一丝复杂,随即浅笑如吟地拍了拍安若凤的脑袋,关切道:“来,让我看看你身上的伤还要不要紧!”
似是为了让他放心,安若凤故作轻松地转了几个圈,笑道:“千歌哥哥,你看!完全没有事了呢。”
安衣男子望着她,笑得温柔而优雅。
顿了顿,安若凤方问出了自己心中的疑问:“对了,千歌哥哥怎么突然到南陌国来了呢?”
眸心处波澜暗涌,道:“因为事情有变。”
她再一追问道:“什么事情有变?还有,为什么要命人抓走明若兮呢?她并没有妨碍我取得龙凤血玉啊!”
“劫走明若兮是……”说到这儿,他却转移了话题,“安丫头,任务有变了,你必须在赐婚的圣旨下达之前拿到龙凤血玉,越快越好!”
“可是千歌哥哥,为什么要在圣旨下达之前拿到那块玉呢?我潜伏在纳兰容钰的身边那么久,至今连那块玉长什么样都没有见过呢?”安若凤满脸的不解,心里的疑问很多很多。
“因为如果赐婚的圣旨下达了的话,燕国长公主慕容蝶衣就会撤消原来招选驸马的昭示!”
安若凤还是听得一头雾水,反问道:“那又怎样?”
云千歌轻声一笑,看似云淡风轻,实则锐意暗藏,语意悠长道:“如此,我便娶不到慕容蝶衣了!届时,所有的计划也将功亏一篑!”
“你,你要娶慕容蝶衣?”惊惶地后退几步,颜如玉,血色失,眼底蓄满了泪水,是心痛到了极点的神情。
那一刹那,云千歌的心口似是被一双无形的手狠狠掐了一把的生疼,他点了点头,没有说话,亦没有解释。
安若凤摇摇头,自嘲地笑了起来。他的沉默是无话可说,还是根本就不在意自己这个傻瓜?
头垂得越发低了,语气沉闷淡漠得连她自己都觉得陌生,她问道:“千歌哥哥,是不是从一开始,你让我到南陌国来盗取龙凤血玉就是为了娶得慕容蝶衣?是不是,从一开始,你就做好了要牺牲我的打算?”
云千歌的表情淡淡的,声音亦是平淡得没有一丝起伏:“若我都答是,你又打算怎么做?选择……背叛我吗?”
痛至极点,眼角竟是干涩得没有一滴泪,安若凤跌在地上惨然一笑,抬头问道:“若果真如此,你是不是会如对其他人一般……杀了我呢?”
这话明眼人一听就知是赌气,她只是在赌自己在云千歌心里究竟有几分份量?她只是想听到他的一句在乎而已啊!可她却只等来了云千歌的沉默,心里的悲哀愈浓,不说话可就是默认了吗?默认,她在他心中其实与一般人无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