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刀行喉头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腹中馋虫早已被满桌珍馐勾得蠢蠢欲动。他强自按捺,却在抬眼时正对上甘丹大和尚含笑的视线——原来这方外高僧的鼻翼也在微微翕动,显然也被那清蒸海鱼的鲜香所诱。
两人相视一怔,继而会心一笑。金刀行摸了摸腰间佩刀,暗道这老和尚倒也有趣,明明六根清净,偏生对美食还有这般凡心。甘丹大和尚似有所觉,合十低诵一声佛号。
慕容复目光在那尾犹自翕动鱼鳃的石斑鱼上稍作停留,眼底闪过一丝了然。这席面备得如此周全,绝非临时起意。心中暗忖:“黑鹰帮这般殷勤,不外乎想借我姑苏慕容的名头,攀附灵鹫宫罢了。”
抬眼环视这雕梁画栋的船舱,但见陈设之精,竟不输江南豪族。侍从往来如风,显是训练有素。慕容复唇角微扬,心念电转:“这铁战衣倒是个人物,能将帮派经营至此等规模。若能收归麾下...”
思及此,慕容复微微一笑,温言道:“铁帮主如此盛情,倒叫我等受之有愧。”他眼波流转间扫过满桌珍馐,续道:“这海上能备得这般时鲜,黑鹰帮的手段,当真令人叹服。”
众人分宾主落座,铁战衣连道“僭越,惭愧”,亲自执壶为慕容复斟满琥珀色的琼浆。酒过三巡,席间渐渐活络起来。
“这位是敝帮左护法阴九幽,使得一手追魂鞭法。”铁战衣引剑时,那瘦削汉子起身抱拳,腰间乌金软鞭如活物般蠕动。金天行见状,手中金刀在鞘中轻鸣相应,两人目光相接,似有火花迸溅。
白无咎摇着淬毒铁骨折扇,与唐雨峰论起暗器之道。两人谈笑间,指间不时有寒芒闪现,又倏忽隐没。甘丹大和尚独坐一隅,却将满桌荤腥尽数扫入腹中,酒到杯干,看得侍者们目瞪口呆。
慕容复端坐主位,时而与铁战衣谈论海上见闻,时而为菊剑布菜。酒盏交错间,他眼角余光始终留意着舱外那些训练有素的黑鹰帮众——他们列队巡弋的阵型,分明暗合某种战阵之法。
酒过三巡,慕容复眉间隐隐的戒备渐渐消散。他执盏细品,从铁战衣看似随意的谈吐中,已摸清了七八分底细——原来这黑鹰帮不过是恰巧在归航途中与他们相遇。
慕容复眼底的疑虑渐渐化开,手中玉盏映着舱内烛光,漾出一圈琥珀色的光晕。他原以为这海上相逢是灵鹫宫刻意安排,几番试探下来,方知不过是江湖偶遇。
“看来是在我多虑了。”慕容复心中暗道,举杯向铁战衣示意,唇边噙着若有似无的笑意。海风透过雕花窗棂,将他鬓边几缕发丝吹得微微浮动,恰好掩去了眼中一闪而过的释然。
铁战衣见状,连忙双手捧杯相迎:“能在这茫茫大海上得遇慕容公子,实在是铁某的造化。”酒液在杯中轻晃,倒映出两人各怀心思的面容。
慕容复浅酌一口,任由那辛辣滋味在喉间蔓延。既非灵鹫宫眼线,这黑鹰帮倒真值得好生计较——他目光扫过舱外那些训练有素的水手,心中已有了盘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