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为什么只叫你们三个来吗?”李清露突然问道。
乌老大额头渗出冷汗,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属下愚钝,请宫主明示。”他低垂着眼帘,刻意避开李清露锐利的目光,心中却如明镜般透亮——宫主深夜召集他们三人,必是有要事相商。只是这灵鹫宫的规矩他再清楚不过,知道得越少,责罚便越轻。此刻他这副战战兢兢的模样,倒有七分是真,三分是演。
李清露轻笑一声,广袖一挥,四名侍女抬着一幅绢画走到殿中央。画上是一块一尺见方的青灰色玉石,表面粗糙,毫无雕饰,乍看不过是块普通的山石。可细看时,玉石表面竟浮动着缕缕金丝,时而如江河奔涌,时而似龟甲裂痕。最奇的是那纹路竟似在缓缓游移,忽而化作西域雪山连绵的舆图,忽而变作上古祭司刻在兽骨上的卜辞。画师以金粉掺入墨彩,随着烛光摇曳,那些纹路当真像活物般在石面上蜿蜒游走,稍不留意,便错过了一处正在变幻的星斗轨迹。殿中忽有一缕穿堂风过,那画上的金纹竟似被惊动的萤火,齐齐闪烁了一瞬。
李清露缓缓起身,玉指轻搭在鎏金扶手上。她拾级而下时,墨色裙裾在青金石的地面上迤逦而过,金线绣的灵鹫随着步伐时隐时现,发出细碎的沙沙声,宛如春蚕食桑。
她忽然驻足,指尖掠过腰间悬着的羊脂玉佩,声音里带着几分梦呓般的恍惚:“说来也奇,三日前本宫小憩时,这块玉石竟入梦来。那梦中之石会呼吸一般,金纹流转间隐约显出大雪山大轮寺之形...”说着忽然轻笑一声,眼底闪过琉璃般的光彩:“醒来后本宫茶饭不思,连夜召了十二位画师,要他们将梦中玉石绘于绢上,对于这块玉石,北宫极是喜欢!”
她突然转身,广袖带起一阵暗香,三根纤纤玉指轻轻点向殿下三人:“你等且看仔细——这画上每一道金纹,都要给本宫原原本本拓在真石之上。若是寻得相似却缺了一脉纹路的...”话音渐低,腕间的金镶玉镯突然“叮”地一响。
崔绿华瞳孔微缩。她注意到李清露说“玉石入梦”时,那位传说中的老怪物嘴角微微抽动,似乎对这个说法很是满意。
乌老大心头猛地一沉,后脊梁顿时沁出一层冷汗。他盯着那幅绢画,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这算哪门子差事?单凭李清露你一个梦境,就要他们兄弟三人踏遍雪山绝壁,去闯那大轮寺,去寻这劳什子破石头?
他眼角余光扫过画上玉石,那粗糙的青灰表面、蜿蜒的金色纹路,乍看的确平平无奇。可转念一想,李清露和天山童姥是何等人物?岂会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梦兴师动众?除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