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抚疏把孩子交给了跟着的一位属下,独自一人往内务府走去,经过监栏院外,听到里面传来一声声惨叫声,那声音听起来很像是临安。脚步一拐,跨了进去,刚好听到一个尖细的嗓音阴阴森森道:“给他六十杖,咱家要活活打死他,竟想害我们一起担罪。”
“住手。”
正在行杖刑的太监听见一道冷冷的低喝,连忙停下。
临安趴在一条长凳子上,臀部的衣裳已经渗出了血迹。白抚疏亲自将他扶下来,又转头对着那大太监道:“方才那小孩本官要了,不管何人要追责,就说是我将人带走,与任何人无关,更与临安无关。”
顿了顿,又警告道:“尔等若敢在陛下面前提到临安,或再惩罚他,休怪本官不客气。”
那内务府大太监认识白抚疏,自然也知道他的地位不是一般人可比,当下赔着笑,点头称是。
白抚疏来得及时,临安虽然挨了几板子,但勉强还能走路,他被白抚摸搀着慢慢走出了院子,到了一片无人经过的偏僻处,二人才停了下来。
“临安,今日发生的事是怎么回事?”白抚疏问道。
临安看了看他,欲言又止。
“你不用怕,陛下不会知道,我只想弄清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白抚疏说完很有耐心地等着他开口。
临安垂着头,双手下意识地在身前绞着,过了一会,终于鼓起勇气,喏喏道:“……宫中时不时会弄进来一两个六七岁的男孩或女孩,都是去侍候陛下的,没多久就死了,尸体都扔到承德殿外的一口枯井里,或埋在那边的一片林子里。今日那孩子,我看他可怜,想救他。”
白抚疏听着临安说的这些话,心中一阵冰凉。
自从姨母去世,看着杨穆乃越来越荒唐的行径,他已经对自己当初扶他上位的举动产生了深深的怀疑。这一年多来,他对效忠这个君王的坚持,以及对他的信心,早就开始有了裂缝,而此刻,则是坍塌。
当年苏毅澜因为账簿的事说的那些话,再次浮上心头。
“殿下走了已经两年了,也不知他……”临安鼻子一酸,说不下去了。
“我也不知他在那边怎么样了。”白抚疏望向南方,口中喃喃道。
——
“啪!”
掷出去的杯子砸中地上跪着的人,而后滚落地,在福阳殿光滑的大理石地上碎裂成几块。
“蠢货!一群废物!”杨穆乃指着跪地的人大声咆哮,“快两年了,连老五的一丝踪迹都没有查到,朕不信他还能躲到哪里去,抓不住他,朕日夜都不得舒心!”
跪在地上的是他的心腹,曾经燕王府的亲兵武弁郭启雄。郭启雄不敢躲避,被滚烫的茶水泼了一身,伏地汇报起了另一件事。
“属下前不久遇见了一队自夏沧过来的皮货商,得到一个消息,赤琼皇帝李恒已经驾崩,新君李澜于一年前登基,此人野心很大,正急速对外扩张,目前已经兼并了周边一个小国。听闻他与咱们北娑有瓜葛,甚至有传言说,他就是……”
郭启雄迟疑着停了下来。
“是什么?”杨穆乃烦躁道,“快讲!有什么说不得的?”
“传言说……他极有可能就是咱们要找的人。”
“你说老五?”杨穆乃愣了愣,随即从鼻孔里发出一声嗤笑,“这也太荒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