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后。
北娑皇宫,承德殿外的夹廊甬道上有一胖一瘦两个太监,手中各自捧着食盒和衣服往一间偏殿走去。
“大锋。”那廋的太监捧着衣服悄声说,“我听内务府的一个管事讲,上个月又死了一个,都是哪儿弄来的人呀?”
“临安,我跟你说,在这宫里做事,最要不得的就是好奇心,特别是关于这件事,知道么。”叫大锋的太监年纪比临安大几岁,满脸严肃地说道。
临安点了点头,不敢再多言。
那晚苏毅澜离开后,安王府的下人杀的杀,逃的逃。而临安又被重新安排回宫里当差,他原本就是被卖进宫的,相当于皇家财产,在内务府是有名册的,即便逃回家,宫里也会派人去找,所以他哪儿也没有去,乖乖回了宫里。
内务府安排他还干原来的差事,包括望月湖周围那一片的洒扫,因承德殿也在望月湖附近,临安今天也被指派去那里当差。
二人在偏殿一间上了锁的房前停下,大锋拿出一把钥匙打开了门上挂着的铜锁。
光线穿过敞开的门,打在屋角一个男孩的脸上。那是一个看起来只有七八岁,衣着普通的孩子。
小男孩抱紧了身子,往阴影里蜷缩,神色惊恐地看着进来的人。
“过来把饭菜吃了,再洗个澡,换上新衣,今晚伺候陛下。”大锋将食盒搁在桌上,面无表情地说道。
孩子没有说话,也没有动,临安走近他,温和地说:“起来罢,地上凉。”
孩子缓缓站了起来,或许是从临安的眼中看见了同情的目光,又忽然扑通一声跪倒,带着哭腔道:“救救我吧!”
男孩长得眉目清秀,临安望着他,想起了家里的弟弟,应该也差不多就是这么大吧,他心里有些不忍。
但他能为他做什么?
临安心中叹了口气,只好扶住他,说:“你别怕。”
“救你?哼!说得轻巧,那我们的命还要不要了!”大锋站在桌旁,露出一副见怪不怪的神色,冷笑了一声,又对临安道,“别理会他,你去提桶水来。”
临安默不作声离开,很快提来了一桶温水,又将布巾和澡豆从叠好的衣服里拿出,摆在木桶旁。
“大锋哥,这窗户可以打开一点吧,他个子矮,爬不出去的。”临安征询着大锋的意见,又解释道,“屋里太暗了,他啥也看不见,怎么知道自己洗没洗干净啊,要是没弄干净,陛下怪罪下来,咱们也担待不起啊?”
最后这句很起了作用,大锋点了点头。
临安走到窗边,推开窗扇用木棍撑好,又交代了男孩一句“把身上洗干净些”,便跟着大锋走出屋子,看着大锋将殿门重新锁上。
半个时辰后,临安忙完活回到监栏院,脑中始终晃着那男孩跪地哀求的样子,坐立不安了一会儿,看看快正午了,见左右无人,便走了出去。
到了那间偏殿门外,他绕到支开的窗户旁往里瞧,男孩还坐在地上,食盒也原封不动地盖着搁在桌上。
孩子发现了他,立刻走到窗边,踮起脚,小手扒着窗台,乌溜溜的大眼睛隐含几分期待看着他。
“你怎么还不吃东西啊?”
“哥哥,求求你了,救救我吧!”
临安没有动,沉默地看着他。
“和我一道被捉来的两个都已经死了,求求你了,放我回家吧,求求你了……”孩子说着带上了哭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