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方才怎知我想杀了他?”客栈房间内,苏毅澜为白抚疏检查着左侧脖颈的伤口,问道。
“看出来了。”白抚疏坐在方桌边沿,微微往右侧头,“咱们若做下命案,当地官府必然要追查,到时会惹麻烦上身。”
苏毅澜从桌上拿过一只小小白色瓷瓶,拔出软木塞,里面是上次给白抚疏用剩下的半瓶金创药粉,他用手指蘸了一点药粉,往伤口涂抹,轻声问:“疼吗?”
白抚疏轻轻摇了摇头。
“是我思虑不周,害你受伤,当时确实想一刀结果了他。”这一刹那,苏毅澜黑如沉夜的眸子冷得像寒潭一样,顿了一下,又道,“但你放心,我不会莽撞行事。”
他确实有杀意,但不能真的弄死人,一时的痛快必将引来无穷的麻烦,这一点他清楚。
“我没事,不过是一点皮外伤。”白抚疏停了一下,问,“那人醒来可说了些什么?”
苏毅澜停下手上动作,道:“这伤者是禹州府的一名主簿,姓曹,是个正义人士,他想举报当朝宰相宋仕富的亲族罔顾法纪,违法作恶的事。”
“我看了诉状,说那左相的亲弟弟将一些拐卖来的孩子弄到一个叫溢蕉园的岛上做性奴,招待这个国家一些有恋童癖的贵族或富商巨贾,因为过不了几年那些孩子便会长大,但客人只要半大孩童,因而需不断补充,每年都有船将一些孩子送往溢蕉园。”
苏毅澜将指尖上的最后一点淡褐色药粉轻轻敷在白抚疏颈上,塞上软木塞,又接着道:“客人当中还有少部分来自夏沧。因夏沧律法严厉,有些贵族为了寻求刺激,通过皮条客打听到溢蕉园,便也偷偷来到此地。这些孩子中,还有一部分竟然来自北娑……”
“北娑?”白抚疏吃惊地打断了他,“怎么来的?”
“听说这些孩童都从檀丹一家牙行卖出,通过船只偷运到溢焦园。最残忍的事,是等这些孩子长到十二三岁,大部分相貌普通的就会被杀掉抛入海里,只有相貌极出色的一小部分会再转卖给妓院接客,或成为当地有名的小倌。”
“还有这种事?”白抚疏侧头看着他,“简直骇人听闻。”
“这左相的兄弟干着惨无人道的事。”苏毅澜提起茶壶,为自己和白抚疏各续了一杯茶,坐下道,“曹主簿花了很长时间调查这件事,因左相亲族在当地权势极大,一般官员巴结都来不及,哪敢收他的诉状得罪人。听闻当朝太傅与左相不对付,他便跑到长京来,想将诉状递到太傅手里,结果遭对方派人一路追杀。”
“我已经为他处理好伤口,上了药,但一时半会儿是起不来了。他央求我帮忙,明日把诉状递到当朝太傅府中,我答应下来了。”
白抚疏拿起瓷杯,饮了一口茶水,问:“你知晓那太傅的府邸在什么位置吗?”
“曹主簿说太傅姓温,这么位高权重的人物,明日出去打听一下,应该容易知道罢。”
来这里的途中,他们有时候跟着商队在路边乡镇的茶馆酒肆里歇脚,也听到些客人聊本国皇家私事,甚至不知道从哪里流传出来的宫中秘辛。
诸如先帝爷宠爱妖妃,当年为了与妖妃欢愉,常吃神龙丹。还有如今皇帝李恒无子,后宫妃嫔们统共只为他诞下五位公主,李恒多年来求仙问药,也未能得一皇子,等等。
这些不知真假的皇家私密为这些客人的枯燥旅途增添了乐趣,一个个听得津津有味,讲故事的人通常一脸神秘,见听者露出好奇吃惊的神色,心里也得到了极大满足。
“你们知道吗?据说啊……”一位行商灌下一大口茶,颇为忌讳地瞧了瞧四周,对着几个同行的人悄声说,“据说咱们陛下刚登基那会儿,先帝爷宠妃所出的两位皇子趁皇位更迭,妄图联手密谋叛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