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其实……他心里有好多话憋着呢,要是让别人知道自己是个碎嘴,那权威就没有了,在执金吾这里的印象也大打折扣。
阿烈只能在心中暗暗腹诽,这郓王都快赶上血净的编外人员了,不过说到底,还是执金吾牛啊!
缘子不会知道阿烈的心声,她又嘱咐了几句要小心保管。
“之前你说接近扎阿那的事情,现在可以动身了。”
阿烈再次瞪大了双眼,之前他提过,但执金吾觉得太过冒险,被否决了,没想到现在又可以了?
天知道他们制定了多少种方案,那几个家伙都已经等了好久了!
“需要一击即中,你们要好好挑选人和时机。”
阿烈赶紧点头。
缘子再次交待了要准备些什么,阿烈一一记下,他知道,这是执金吾为今后的事情做准备呢。
“除此之外,不需要又任何其他的动作,我们不主动找他,不要让他主动联系。”
“他们都懂的。”阿烈赶紧保证,血净的饵,都很自觉。
缘子也点头,但凡是涉及到扎阿那和珠罗,她就不敢掉以轻心。
将两封带着火泥的信交到阿烈手上,“一封送到襄阳杨将军手上,一封直接呈到御前。”
这还是缘子回到汴梁后第一次给官家传信,定是有极重要的事,阿烈只觉得手上两封轻飘飘的信似有千斤重。
缘子此刻彷如知其所想,拍了拍他的肩膀,“我们出生入死不是没有意义的,千万人的生计和性命,都在此了。”
当这封沉甸甸的信件到达临安时,已经接近年关了。
官家的精神头比往年要强些,战事有输有赢,但他似乎有了盼头,不像之前行将就木。
宗祯想起前阵子刚收到荆彬传回来的信,最近正奔波于此,不知这回缘子又带回了什么样的消息。
官家看完后摩挲着信上的字迹,尽管只有短短两行字,但似乎能透过它们看到缘子写下这些字的样子。
宗祯担心官家多思伤感,轻声提醒道,“官家……”
官家笑了笑,“朕无事。”
他看向殿外的天,冬日总是阴沉沉的,但心却不能因此蒙尘,更何况,他不是普通人。
“缘子说,金国要假意议和,以缓北境之忧,叫朕千万不要答应。”
?
宗祯以为自己听错了,但转念一想,又有几分道理。
谁能想到金国会在此时以优势地位议和呢,若不是缘子提醒这是假意,朝臣听到这事,估计大半都得赞成。
可就算官家知道了,他们不知道,会不会逼着官家……
“官家,这事……”
“朕自有打算。”
宗祯低头应“是”,他差一点就僭越了,在官家身边行走这么多年,今日竟着急了。
朝堂上的事他能做的不多,先做好缘子要查的事要紧,啸声,他紧紧地记着这个重要的线索。
太阳渐渐西沉下去,赵与莒刚一出宫门,袁纾的一个手下就走上前来,“世子爷,我们家公子说是被史相请去了。”
赵与莒目光一凛,“史相不是在禁足嘛,怎么可能请你家公子去。”
“说是一个茶舍,您知道的。”
赵与莒心中不悦,史弥远明知道袁纾是他的人,说是请,实则是要挟。
“好了,我知道了。”
赵与莒门清地明白,这事得他自己去,不过他也不怕,史弥远扶持他到如此地步,投入的精力太多了,他也没有时间再去扶持一个新的傀儡了。
来到之前去过的西湖边上的茶舍,果然一推门进去,就见史弥远在炉子上烤橘子,一如往昔。
“真是看不到史相一丁点的郁闷啊,不过也难怪,禁足形同虚设嘛。”
史弥远冷哼一声,“不必阴阳怪气,若不是非要见你,我也不会出府一步。”
“有事叫人传话就行,何必惊动袁公子,咳咳……”
史弥远抬眼看他,“病了就要好好养着,做自己该做的事就好,不改知道的不必知道。”
赵与莒眸色一深,等止住了咳嗽,才开口:“袁纾呢?”
史弥远给身后的人一示意,那人便将昏昏沉沉的袁纾带了出来,赵与莒看他浑身上下没有什么伤,心安了一些,但却又觉得不对,“你把他怎么了?”
“喂他喝了点迷药而已,过几个时辰就会好。”
史弥远云淡风轻的说着,赵与莒激动地又咳嗽了起来,“迷药伤身,你竟对他……咳咳……”
“他调查我,我不仅留他活口,还没有伤他,只是让他不要挣扎,省得伤到自己,这可是看在你的面子上,仁至义尽了吧。”
赵与莒眯着眼看史弥远,调查他的事情是自己让做的,虽说不要露出马脚,但还是十分危险,没想到如今却惹来这么个事。
“是我的意思。”
“就算他不承认,我也会认定是你要这么做的。”史弥远呵呵的笑着,“可我不明白,我有哪里不值得你信任了?”
“我已经和你说了,贾涉的人到了临安,派去山东的人是你的,他们就算不是听你的命令行事,肯定也会得到了你的默许,所以,为什么要克扣军粮,难道只是为了牟利?”
史弥远的面色非常难看,他盯着赵与莒看了好一会,“你至少要保证有利可牟吧……”
赵与莒的脑中轰鸣,其实袁纾并没有查到什么,一切都是他的猜测,如今史弥远这是……这算是间接承认了?
他腾地一下子站起来,“你这是卖国!”
史弥远呵呵呵地笑着,并没有看他,挥挥手让人都退了下去,屋内顿时就只剩他们二人。
史弥远站起身来,走到赵与莒身边,微微抬头看着这人,他刚来临安的时候才多大啊,现在个子比他都高了,翅膀也硬了,但是,看问题还是太简单。
“赵与莒,认清自己的位置。”
赵与莒丝毫不惧,他恶狠狠地盯着史弥远,还是那句话,史弥远现在除了他也没有别的选择。
“就算我只是一个草民,我也有资格来质问你这个问题!咳咳咳……”
史弥远点头,“好好好,我且问你,大宋要是没了,谁当皇帝、谁能牟利,还重要吗?”
赵与莒有些懵,他自然不希望大宋亡国,但是现在打的仗,不就是在保家卫国嘛。
看着赵与莒茫然的神情,史弥远摇摇头,“看来该让郑先生给你再多加些课业了,举兵十万、日费千金呐!现在我们还有些钱,能够负担得起,但你看这战事,不上不下的得拖多久才能打完,到时候人死的死、钱没得没,就算赢了,给我们剩下的也是个残破的大宋。更别说,还不一定赢。”
赵与莒陷入了沉思,“那也不能眼睁睁看着输……”
“这只是牺牲一小部分人,总比打着打着真亡国的好。杨祖春那边铁板一块,我动不了手脚,其他人我还是能左右的,只要一直打败仗,金国来议和的时候支持的人就会变多,我们便能保住大宋江山了。”
“议和?”赵与莒不是怀疑自己听错了,而是怀疑史弥远傻了。
看到赵与莒不自觉发出的嗤笑声,史弥远也笑了,“这你就不用管了,金国北境的战事也很激烈,他们也需要钱粮,我们只要给他们一些甜头,他们就会赶紧撤,本来我就不赞成打这个仗,不过这样也好,让这些意气用事的人看看到底有什么实力,就这么异想天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