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景行和沈瑾书被包围了。
那是几个上街的富家子弟,京城纨绔。
前些年的时候沈瑾书名满天下,与他来往的人很多。
但这几年传言中他的声誉不太好,嘲讽他清高不可一世,除了皇室和丞相那种级别的身份,其他人他都不屑往来。
裴玦和顾轻舟也是这样的,像是孤臣,但他们几人好像又是生死之交。
旁人费尽心机想巴结他们,试图进入权贵圈里,被他们带着,家族都跟着鸡犬升天。
然,都以失败告终。
于是得不到就毁掉,不少官员对女帝进谗言,掌权者希望权臣齐心协力尽忠职守,却也怕他们相交太深。
在朝堂上不能让一家独大,也不能结党聚集,官员与官员之间相互制衡,才是一个王朝的统治之道。
尤其是容家,定北侯容峥鸣手握重兵,容家跟沈瑾书和顾轻舟他们几人也时有来往,这几个人要是哪一天造反了,那大祁就完了。
诸多官员都希望容嫣能重视这件事,是时候打压裴玦几个人了,哪怕是容家,陛下也应该削兵权。
对此,容嫣并没有猜疑沈瑾书和顾轻舟几人,是他们自己默契地渐渐断绝了私下的往来,甚至定北侯主动上交了兵权。
高处不胜寒,沈瑾书这两年里算是越发独来独往了。
年轻的时候喜欢交朋友,因为有时间和精力去经营,也经得起背叛和别离。
可随着年龄的增长,已经不想去发展维系新的一段关系了,生命里有人来有人走,形形色色的人,很多朋友,筛选过后人生也就只剩那么一两个知己。
这也挺好,人生有一二知己,足矣。
所以这两年沈瑾书几乎没有了社交,跟顾轻舟和裴玦他们一样,都算是孤臣。
顾轻舟还好,他和温语柔前两年冰释前嫌,被容嫣赐婚,今年女儿都生了。
其次便是容峥鸣,跟阿离在外戍边,虽然一儿一女是容父容母带的,但如今天下太平,两人大半年的时间都在家陪伴老人和孩子。
再者便是裴玦。
楚灵死后他的心便空了,用政务来填补,但也没那么行尸走肉,毕竟楚灵还给他留了一个女儿,他会抽出很多时间带女儿。
真正的孤家寡人是沈瑾书,一天到晚拼了命地给皇家干活,饶是沈母一哭二闹三上吊地催婚,他也无动于衷。
沈母进宫找容嫣,让容嫣给沈瑾书赐婚。
容嫣实在是不想强迫沈瑾书成亲,只能拿沈瑾书的仕途来“吓唬”沈母。
孝大于天,沈母整天这么闹,只会让身为儿子的沈瑾书背上不孝的罪名,这无疑是毁了沈瑾书。
沈母简直是有苦说不出,给儿子下药,往床上送美貌婢女等各种方法都用了,沈瑾书还是不沾女色。
到后来沈瑾书学赫连祁,称自己患上了隐疾,不能人道了,沈母再逼他,他就剃度出家当和尚。
还有容母的劝说。
沈瑾书不愿成亲生子,那只能从宗室里过继一个孩子给他了。
沈母没办法,最终还是妥协了,开始找着宗室里出色的孩子。
沈瑾书回府的次数便渐渐多了,读书作画煮茶,或是陪母亲。
而大多数时候,其实他都在替司徒景行的医馆管账,还是免费甚至倒贴的那种账房先生。
司徒景行的医馆生意越做越大,不仅在京城有三家分店,甚至开到了其他地区。
司徒景行自己不会管账,一般人他又不信任,只能沈瑾书来。
随着医馆的流水越来越多,沈瑾书每天看不完的账,还有上朝,政务,沈瑾书可谓是孤寡又呕心沥血。
以上,让不能跟仅有的顾轻舟几个知己来往过于密切的沈瑾书,加上本身确实有点读书人清高孤傲的毛病,所以这样的沈瑾书,彻底没有了社交。
这就导致司徒景行和那几个逃出家的京城纨绔打起来时,没人认出位高权重的沈瑾书,沈瑾书也不认识这是哪几家的孩子。
说是打起来,其实根本就是司徒景行一人秒杀了四五个富家子弟。
沈瑾书看着身前的司徒景行的伞撑到头顶,渐渐露出那张脸,对面倒在地上的尸体。
沈瑾书感觉到了彻骨的寒冷。
官兵们过来了,拔刀的瞬间把司徒景行和沈瑾书包围了。
沈瑾书连一句本官是沈尚书令都没喊出来,司徒景行手中的伞再次飞了出去。
这么大的动静惊动了禁军,沈瑾书看着受伤的禁军,用力拽住司徒景行,“你疯了是不是?”
尚未有人认出来沈瑾书,只把他当成司徒景行的同伙,冲过去便去抓不会武功的沈瑾书。
“是他们疯了才是,不辨是非黑白就要抓老子下大狱,老子这不过是自保!”司徒景行在高超的轻功下拎着沈瑾书飞出了包围圈,伞甩出去,一圈的人都受了重伤,捂着胸口倒在地上。
“你先杀了人,他们当然要抓你。”沈瑾书觉得自己不是在梦里了,可双腿瘫痪的司徒景行又是如何站起来的?
并且他还有这么高强的武功,似能敌千军万马,这些人根本不够他杀的。
这世上能有这种强大实力的人,只有皇夫和皇贵夫啊。
不过很快,沈瑾书得到了答案。
“虽然本阁隐匿多年,无人认识本阁,但本阁的名字在场的怕是都听说过吧?”司徒景行撑着伞,长身玉立,雨水冲刷着伞面上的鲜血。
他的衣衫飘逸,一点鲜血和脏污都没溅到,墨发飞扬着,一张脸如此俊逸雅致。
他说他是东方忱,是曾经天下第一的杀手组织天星阁的阁主,东方忱。
这一刻他站在这里,是龙川县那个悬壶济世宛如谪仙的司徒景行,也是杀人如麻双手沾满血腥,背负数条人命的天星阁阁主。
很多人知道东方忱,也有不知道的。
沈瑾书虽然没见过东方忱,但对东方忱的名字,简直是如雷贯耳。
不说其他的东方忱杀过多少人,他可是杀了曾经的摄政王全家上下四百多口人的天星阁阁主,提供毒药给外来者,还追去苦寒之地刺杀赫连祁。
赫连祁和容嫣中毒,东方忱是罪魁祸首,还有在龙川县顾轻舟和温语柔。
这一刻沈瑾书全都想明白了,难怪司徒景行想救天星阁的杀手楚灵,也难怪司徒景行的武功如此高强。
甚至,或许司徒景行从始至终都没有瘫痪,这几年他都是装的!
沈瑾书觉得可笑荒谬至极。
这些年里他竟然把司徒景行当成了弟弟,家人,他同情怜悯司徒景行,这些年给了司徒景行那么多的关爱和照顾,对司徒景行有求必应。
可这人,竟然是杀人狂魔,且一直以来都在欺骗他,潜伏在他们身边,伺机而动。
司徒景行是要利用他吗?
司徒景行大半的伞撑在了沈瑾书的头顶,打斗中难免会殃及到沈瑾书,但司徒景行也没让沈瑾书掉一根头发,那衣衫也跟他一样纤尘不染。
沈瑾书看着司徒景行,再看向禁军,然后他抬步走向禁军,“本官是沈尚书令。”
拔刀的禁军动作一顿,在沈瑾书来到身边后,立刻带着人把沈瑾书护在了身后,听着沈瑾书下达了命令,“杀。”
禁军围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