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似乎对他毫无影响,镇长手脚并用地趴伏在地上,如同野狗般,伸出干瘪灰暗的舌头喘着气,喉咙里发出无声的吼叫。接着,他竟真的像狗一样在二楼大厅里快速爬行起来,甚至爬到墙角时,他还极其自然地抬起一条腿,做出了撒尿的姿态!
茅山明欣赏着镇长的“表演”,僵硬的脸上露出得意而满足的神色,嘶哑地对朱长寿笑道:“如何?是不是妙趣横生?当初这些高高在上的大人物,如今却在我面前学狗撒尿!哈哈哈……”
见朱长寿依旧沉默,只是眼神冰冷地看着地上爬行的“老狗”,茅山明无趣地摇了摇头:“啧,看来贤侄不喜欢这节目啊。”
他随意地对着桌边另外两人挥了挥手,语气平淡得像在吩咐处理垃圾:“客人不喜,留着也是碍眼。罢了,老胳膊老腿的,本就没什么大用了。若非想留着给九叔‘瞧瞧’,早该扔了。赏给‘下面’的人加个餐吧!”
起身的两人朱长寿也认识:一个是后来接替阿威的保安队长,另一个是镇长的代理人殷天魁。
两人面无表情地站起身,僵硬地走到镇长身旁。
然后一人扯住镇长的双腿,一人拽住他的上半身。
“嗤啦——咔嚓——”
没有惨叫,没有哀嚎,只有如同撕裂朽败布帛和折断枯枝的混合声响!
镇长那具苍老的躯体,竟被两人从腹部硬生生撕拽成了两截,断裂处,内脏与骨骼暴露无遗,粘稠发黑的液体缓缓渗出,空气中瞬间弥漫开一股难以言喻的腥腐气味。
直到此刻,那被分成两半的镇长残躯,竟依然保持着伸舌喘气的姿态,那双空洞的眼睛,讨好似地望着茅山明。
保安队长和殷天魁各自拎着半截残躯,动作僵硬、步履僵硬地朝着楼下厨房的方向挪去。
镇长的惨状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在朱长寿眼中甚至未能激起一丝涟漪,他只是神色漠然地盘弄着刚从挎兜里掏出来的一串手串,指节不疾不徐地捻动着冰冷的珠子。
见朱长寿如此无动于衷,茅山明浑浊发黄的眼珠危险地眯成一条缝,铁青僵硬的脸上掠过一丝清晰的不悦,干裂的嘴唇翕动,声音嘶哑如毒蛇吐信:“长寿,怎么样,这‘小玩意儿’可还入眼?”
“明叔,”朱长寿眼皮都懒得抬一下,语气平淡得像在谈论天气,“着实无聊了些。当年离开灵幻镇后,大风大浪我也算见过。贵英镇被屠成鬼蜮时,我就在当场,尸山血海不过寻常。所以这个……”他随意地抬手指了指地上那滩镇长留下的、散发着腥臭的乌黑污渍,“……实在提不起兴致。”
茅山明那僵尸般的面孔扭曲了一下,僵硬地抽动,发出一声不满的冷哼:“呵!既然贤侄嫌闷,那咱们就不玩这些了!上——菜!”
话音未落,几个浓妆艳抹、衣着暴露却动作僵硬如同提线木偶的女人,端着一个个盖着银罩的大盘,从楼下鱼贯而上。
片刻间,巨大的圆桌便被摆得满满当当。
当银罩被无声地揭开时,饶是朱长寿心中早有准备,那刻意维持的淡然面具也瞬间碎裂!
盘中之物,触目惊心!
五颜六色、尚在微微蠕动的肠子盘绕成恶心的形状;白花花、布满青紫血管、仿佛仍在颤动的脑髓盛在冰碗里;一条明显属于成年人的大腿,断面筋肉骨骼清晰可见,鲜血淋漓;一颗拳头大小、带着暗红血丝的心脏,竟还在微弱地抽搐、搏动!更有大碗里盛满了粘稠、冒着诡异热气的猩红液体,散发着浓烈的铁锈腥甜……
朱长寿已知道腾腾无一活人,他对此有心理预期。
可这一桌子“菜肴”,分明取材于活生生的、刚死不久的人!
这不仅突破了他作为人的底线,更让他瞬间想到了一个人!
黄道士!
自踏入这酒楼,他就再也没见过那位师叔的身影!
对于黄道士阻拦自己离开,朱长寿恨不得一刀劈了他!
但这绝不代表他能眼睁睁看着对方被虐杀分尸,再做成菜肴端到自己面前!
那可是九叔的师弟!
茅山正统、点燃魂火的道士!
以九叔和茅山那群老家伙护短的性子,若得知黄道士如此惨死,甚至成了盘中餐……
那后果,朱长寿光是想想就头皮发麻,脊背发凉!
“砰!”
朱长寿猛地拍案而起,沉重的实木桌面都为之震颤!
他一把抄起倚在一旁的大关刀,刀尖直指端坐主位、似人非鬼的茅山明!
一股刻意催发、近乎狂暴的怒意汹涌而出,将他整张脸都染得赤红,眼神却冰冷得如同万载寒冰,死死锁定对方,声音更是森寒刺骨,仿佛从九幽传来:“茅——山——明!你他妈找死!!茅山的人你也敢动?!活腻歪了?!!”
“哈哈哈哈——!!!”
看着“暴怒欲狂”的朱长寿,茅山明像是看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陡然爆发出一阵尖利刺耳、癫狂至极的大笑!
僵硬地拍打着桌子,茅山明对着周围那些如同泥塑木雕般的“宾客”嘶声怪叫:“生气了,他终于生气了!哈哈哈哈!可惜啊可惜!来的只是林九的徒弟!要是林九那老东西亲自来……那该多有趣啊!多有趣啊!!!”
茅山明的狂笑中充满了病态的亢奋和扭曲的期待,浑浊的眼珠里闪烁着非人的疯狂光芒。
“去你妈的!”
朱长寿似乎“怒不可遏”,根本懒得再听这疯子的呓语,口中一声怒吼,双臂肌肉贲张,看似用尽全力地将沉重的大关刀抡圆,裹挟着骇人的风身,死死的朝着茅山明那颗铁青的脑袋狠狠劈下!
这一刀,威势惊人,似乎要将对方连人带椅劈成两半!
然而,令人惊骇的是,面对这足以开山裂石的一刀,茅山明竟不闪不避!
他依旧坐在那里,保持着那副癫狂大笑的姿态,任由那锋锐的刀刃当头斩落!
“铛——!!!”
一声震耳欲聋、如同洪钟炸裂般的巨响轰然爆开,火星四溅!
朱长寿心头微凛,他没料到茅山明竟然躲都不躲,他也没想到茅山明的脑袋竟然如此之硬!
自己这一刀虽未灌注灵力,但单凭臂力与关刀本身的锋锐,寻常铁甲僵尸的头颅也该被劈开了,可刀刃砍在茅山明那干瘪的头顶,竟如同劈中了万载玄铁!
除削落几缕枯黄干涩的头发外,竟只留下一道浅浅的白痕,连皮都没破!
茅山明那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戛然而止。缓缓抬起一只青紫色、指甲漆黑如墨的手,动作僵硬却带着一股沛然莫御的巨力,硬生生将压在头顶的沉重关刀推了开去!
茅山明铁青的脸上,扭曲出一个极其诡异、如同恶鬼般的笑容,干涩的声音带着戏谑:“啧啧啧……长寿贤侄,火气何必这么大?贫道不过开个小小的玩笑罢了。”他枯槁的手指捻起那几缕断发,随意地丢弃,“可惜了我这几根头发……不过嘛,”他语气一转,带着一丝令人不寒而栗的阴冷,“头发……总是能用别人的补上的。”
说罢,茅山明那漆黑如墨的指甲,轻轻敲了敲光滑的桌面。
“嗒…嗒…”
清脆的敲击声在死寂的酒楼中回荡。
只见楼梯口,黄道士的身影表情木然,动作僵硬地一步一步走到桌前,如同一个等待指令的傀儡,安静地垂手侍立。
最令朱长寿人头皮发麻的是,他头上赫然少了一小片头发,露出青白色的头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