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语秋在想什么呢?在心痛她减半的书库时间,要不是为了糊弄老东西,她何至于复制一本母亲的札记!在需要努力通过跳级考试的当口,少的每一分钟都是在割她的肉。
没有办法,只有亲眼让于老爷子见到母亲的对于家对他这个父亲的“留念”,老东西才会放下对她的警惕,没有什么比母亲的亲笔更让人信服。当然了,母亲对于家哪里有什么感情,手札里全是闻语秋的成长记录,只有少部分提到她少女时期的生活。为了把这少部分扩充为感情丰沛的回忆录,费了她不少神。
效果也很明显,老东西当场就驾驭不住了,忍了又忍才没在她面前老泪纵横。闻语秋冷笑,这两滴虚伪的眼泪不及母亲遭受痛苦的万分之一,想到林成莹留下的寥寥几语,她心痛的无法呼吸。
1910年年初,母亲突然在家中被掳走,于家明面上救回了母亲,又匆匆发嫁南边,不知情的都以为于家是怕北平传起风言风语,干脆嫁到别处平息风波。然而实际上于家根本就是什么也没做!
林昌平只调查到于家袖手旁观,然而母亲遭遇了什么是一点线索都没有,所以闻语秋必须回到源头于家,才有可能窥见事情的真相。
红芽馆是什么样的地方?不说是没有受过人间疾苦的千金小姐,哪怕一个普通女子进了这里,也不亚于进了地狱吧?闻语秋无法向任何人求证,痛苦和仇恨让她更加坚定。
”于家是北平首屈一指的医药世家,你母亲是我最疼爱的孩子,绑匪和家里的下人里应外合绑走了她。”
闻语秋回忆于老爷子当时的表情动作,愧疚痛心不乏,却没有一点后悔。她当时心里发冷,喉咙干涩,追问起这个血缘上和她无比亲近的老人,“为什么没有救救母亲呢?”
“你以为我不想吗?晚歌是我唯一的女儿!”于老爷子喘着粗气,“那群绑匪根本就不是为财!他们威胁如果报警就把你母亲身上的特征散布全城!将来她还怎么在北平活下去啊!”
这是对付大户人家女子最阴毒的手段之一,女子哪里有痣哪里有胎记一旦被公之于众,除非这辈子不嫁人,否则要是对应上一两条描述,将来的丈夫怎么会不介意?就算一生不婚,又怎么在外交际,怎么忍受旁人异样的眼光呢?
原来母亲当年遇到了这样的困境,于伯睿的狠毒超乎闻语秋的想像,他这么做是一点不为于家其他女孩儿的名声考虑,更不曾对母亲有一丝不忍。
闻语秋真想问问老东西到底知不知道是于伯睿下的手,可是连林昌平都查的出来的事情,于老爷子手握于家权柄多年,难道心里没数吗?就算真的不知道,足足十七年都查不出任何蛛丝马迹吗?
母亲,你看到了吗?这就是你的兄弟和父亲!
闻语秋看似镇定地走出于家,然而她的手心都被自己掐破了。
这个肮脏的地方这些虚伪的人真是让她发自内心地恶心。
聂小双眼尖地看见她手心的血迹,“哎!这.....”对上闻语秋的眼神,她瞬间收声,快速反应道:“刚刚有只小虫子跳走了,吓我一跳!”
人力车夫憨厚地笑笑,“秋天蚊虫也不少呢。”
早上耽误了一会儿时间,到学校的时候已经快上课了,闻语秋轻拍聂小双的手表示自己没事,头也不回地进了校门。
聂小双表情冷淡,“你走吧,我自己在周边逛逛。”刚刚闻语秋暗示她噤声,聂小双才想起来这车夫是于家叫的,保不齐就是于家人的耳目,还是谨慎些好。
她心里憋闷,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