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堂中的各人尽管并没有吃早饭,但此时各怀心事,再好的东西也是难以下咽,但聂飞练既然已经说了,又不敢得罪大理寺的人,于是便各自上前取了一些鸡头米。由于时辰还早,飞练又没有让人准备茶水,因此众人吃得并不快,唯一的例外是贾员外,可能是他的心情最为急躁的缘故,几乎只用了两口就将一大把鸡头米咽了下去,似乎连咀嚼都用不着,还把手掌内剩下的一些食物碎屑拢在一块一并吃了,拍了一下手,说道:“聂寺丞,我们都已经吃好了,你何不也来用一点?”
聂飞练既不说是,也不说不是,而是笑眯眯的,在在座的诸人之间走来走去,众人被她看得心里发毛,她越是不说话大家就越猜不出接下来她要做什么,简直就是坐立不安,好不容易聂飞练才在中间站好,开口说话道:“我这故事说起来有点长,怕大家肚子饿听不下去,因此才请你们吃点东西垫垫肚子,不至于听到一半跑出去找吃的,没有了观众,我说起来便觉得无趣了。”
徐大夫和他的妻子相邻而坐,几个人中,倒是他最为神态自若,这时说道:“聂寺丞请放心,我们就算肚子饿了,也绝不敢离开这正堂一步。再说,外面不是还有你的人吗,我们就是想跑,又怎么能跑得过他们手中的弓箭?”
贾员外就坐在徐大夫的旁边,点头道:“不错,好的弓箭手,就连天上的飞鸟都射得下来。一个人跑得再快,五十步之内,只要有一付弓箭对准他的后心,那也是绝对逃不掉的。”
聂飞练笑道:“贾员外说得对极,看来果真是云游四海之人,连弓箭能射几步远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贾员外的脸上闪过一丝惊慌之色,但来得快,消失得更快,立即笑了起来道:“这世上武功高强之人,比比皆是,据说聂寺丞虽然说是名女子,武功却也不弱。我在会州之时,曾偶遇一位箭术高手,酒酣饭饱之际,曾向他讨教一二,可惜那时已经醉了,十成中还记不得一二成,这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
聂飞练点了一下头,也不知道她的意思是贾员外解释得好,还是为他只记得一二成而感到可惜,只听她边走边说道:“我说的这个故事,其实也算不得是什么故事,只是里面有些事,或多或少都与在座的诸位有一点关系,是以不得不强留下大家。你们都不是长住在这宅子中的人,从今天起,最多不过三五天,也都要各奔西东,之所以想再耽搁你们半日,只因我接下来说的话中,有的是真的,有的却未必,现在这里并没有别人,你们倘若觉得不对,大可以当面向我指出来,那也不必客气。”
她在说完这一大段话后,正好停在了那个漆匠的身前,于是便看着他说道:“首先是你,你是一名漆匠,用你自己的话说,原先与简老爷并不认识,只是因为要替他做工,这才能进入这座宅子。在我与你交谈时,也几乎相信了你就是一名普通的漆匠,从这一点上来说,你做得还不错,但是,百密一疏,你还是在一个地方露出了破绽!”
那个漆匠自从进入这间正堂以来,一句话都没说,聂飞练叫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叫他坐哪里,他也乖乖地坐哪里,仍然还是一付胆小怕事的模样。就连聂飞练与他说话时,也是将头深深地低下,但在听到最后一句话时,却是不由自主地抬起了头,问道:“是、是什么地方?”
聂飞练辗然一笑,指了指他的右手,说道:“就是这里,你的右手!你还记得吗,当时,我说你的右手沾了不少油漆,左手却甚是干净,应该就是惯用右手的缘故。你不仅承认了,还说你一向都是从左往右刷漆的,而且已经习惯这样工作了。可能是你那时刚接受完我的询问,正准备要离开,心情突然间放松下来,于是多说了这么一句话。尽管如此,这句话乍一听起来,似乎也并没有什么毛病。可是不巧的是,之前我在侦查太子府失马一案时,曾经上山寻找一位姓胡的漆匠,尽管后来我并没有找到他,但却因此与另外一名漆匠打了半天的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