涣散的灯光落下一圈圈虚幻的光影，耳边的两个字在脑海里聚成一个画面。被历史尘封的记忆，也无法愈合的伤口。

一点点勾勒成形。

在家门口，小女孩紧紧揪住男人的衣袖，喃喃重复着一句话:“爸爸，别走。”

男人转过身，抱了抱小女孩。

“婉婉乖，爸爸过几天就回来看你。”

苏婉吸了吸嫣红的鼻子，哭着摇头:“不要……我不要。”

她越说，声音越哽，“他们都说你不要婉婉了……婉婉不要你走。”

男人叹了一声，俯身抱了抱小女孩。他慢慢起身，看着苏婉，“婉婉，你以后会懂的。”

苏婉摇着头，柔嫩的小手紧紧攥着男人的衣袖，手背上的青筋微微鼓着。

是不舍，是不明白。

男人低下头，用另一只手去撇开苏婉的手。手指一点点被掰开，指甲磨过衣袖扣子，划过细嫩的皮肤。那偾起青筋在手指垂落的瞬间，失去依傍，焉落成一片枯枝。紧拧着的心也没了活血，没了温度。

苏婉永远记得那天的夕阳，是那么的暗淡，那么的郁闷，好似天都要塌下来了。

那个说会一直保护她的父亲，不回头地走进了夕阳里，离开了，再也没回来过。

“别走。”衣服又被扯了一下，思绪被一瞬拉了回来。

苏婉将眼底的盈泪忍了回去，她看着蹲在自己脚旁边的钟言澈，抿了抿唇，“家在哪，就往哪回。”

她想转身离开，奈何男人的力气太大，那抓着的衣摆在他手里完全挣不开半分。

“放开我。”苏婉沉下脸，用冷语凝聚成一个冰冷的外壳。

可能是真醉了，也可能是不想女生这么快离开自己。钟言澈没说话，抬起另一只手环住苏婉的小腿。像个树懒一样挂在他身上，比三岁小孩还无赖。

苏婉气得声音颤了些，“你……”

脸颊红了几分，说不清是被气的，还是羞意。

苏婉一个典型的宅女，去超市也就随便套了一件外套。此刻她下身还是一件睡裤，薄薄的棉料轻易透过手心一丝滚烫的温度，皮肤完全感受到指尖的力度，掌中的纹路。

电流刺激身体感受器官，平静的心绪掀起微微波澜。

苏婉叹了一声，终究妥协下来，“你家在哪？”

钟言澈笑了笑，他指着楼顶。

“我要去上面看月亮。”

苏婉冷哼一声:“送你回家，你还挑上了?”

地上的人撅着嘴，把脸贴上苏婉的腿。像个三岁小屁孩，摇着头，嘟嚷着:“我想去，去嘛，去嘛。”

苏婉闭上眼，连忙拽起他的衣领，“去，去去，好吧。”

“好好好。”钟言澈咧嘴一笑

苏婉转身要往前走，又被拉住。

她微微皱眉，回身，“又干嘛?你信不信我下一秒……”

“要牵手。”钟言澈伸出手，嘴角憨憨咧着。

苏婉盘住双手，语气坚决:“别想。”

钟言澈嘟起嘴，撒娇起来:“我要。”

“不行。”

“我要嘛……”

“……”

树叶婆娑，夜风微凛，空旷的天台只有一盏昏黄的挂灯在艰难照亮这一方之地。

光影随风掠动，苏婉抬头瞥了一眼。

这个居民楼本就不打眼，天台也一直荒废着。苏婉住进这，就在铁杆上挂了一个小灯。灯用了半年，挂钩松了好几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