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边。”谌姚下床。
“我靠,什么时候的事?是跟你棉哥吗?”
“凌晨一点走的,五点多到的。”谌姚换好衣服,穿鞋,
“可以啊!说走就走啊,拍点照片回来给我看看啊。你继续睡吧,我挂了!”
雪儿挂了电话,谌姚看了下时间,她睡了一个半小时。
轻轻地带上门,谌姚一个人去了海边。
松软的沙子踩上就是一个坑,待海水抚过,坑洼在一瞬间被填平。
如此反复。
站在礁石上,她乌黑如瀑的长发被吹的凌乱。没有系围巾也没有戴手套,在这清晨的冷冽中感受着深入骨髓的寒意。
只有这样,脑子里的声音才会被海浪淹没。
可是海浪盖过声音,却抵不住心里的磅礴。
皮肤苍白,宛若冰雪,一双琥珀色的眸子空洞而虚无。樱红的嘴唇透着点点的血色,眼下的红痣衬的脆弱又破碎。
或许下一刻就要消散了。
远处不知是谁拿着相机对着谌姚的方向拍了几张。她淡淡地扫了一眼,便继续朝着前走。
沙滩上有些孩子顽皮地用铲子将沙子扬起,弄不好就洒别人一身。
她就是那个倒霉蛋。
........................
“姐姐,对不起,”十几岁的女孩向谌姚道歉,“我弟弟淘气,请你不要生气。”
一边的男孩子哈哈大笑,手上的铲子蛮横地扒拉着沙土。
谌姚淡笑,说了句“没事。”
女孩冲到弟弟面前夺走他手上的铲子:“笑笑笑,就知道惹事。如果有一天我因为你死了,我希望你这辈子都活在痛苦中,得不到任何人的疼爱。”
女孩因为生气,嗓音里带着颤。
谌姚脚下一僵,从头到脚一阵寒意。
女孩的那句“我希望你这辈子都活在痛苦中”让她无所遁形。
说话人对上弟弟的那张脸。她的胸口像刀绞着一样。
浪花卷着泡沫,翻滚着打向岸边,她努力在这拍打的声音中平复下来。
谌姚沿着路返回,中间捡了一些没人要的贝壳。走走停停,一转眼就见着泽棉,站在不远处,抽着烟。
琉璃般的眸子直勾勾地看着她。
手里的贝壳装进口袋,她走过去,音色发干:“怎么不多睡会?”
“不睡了,”泽棉指间夹着烟,目光一直停留在她的唇间,“回去吧。”
她点点头跟上,手心里来回搓着小小的贝壳。
民宿前台,泽棉找到老板说了几句话。
她站在旁边的玻璃窗前,盯着一幅装饰画看了许久。
“看什么呢?”泽棉过去,握住她的手腕,反转手心拿起贝壳,“嗯,不错。”
谌姚一愣,贝壳被他装进了兜里。
“热水来了。”老板送来谌姚的保温杯,临走之前对着她笑了笑。
老板年纪不大,一撮小胡子,穿的时尚,胸前挂着一台老式复古相机。
“喝点热的。”泽棉贴近,倒出一杯水,微凉的指尖碰了碰她的唇。
“没关系。”她稍微偏头,避开了。
琉璃般的眸子一沉,泽棉的心跌落万丈。
“一会我们去开越野沙滩车。”一开口,他的声音带着重重的鼻音。
谌姚听着他的话音,发红的鼻尖有点酸。
“嗯。”她接过水杯,浅浅地抿了一口。
很快,老板过来带着两人去到越野车队。
人不多,两人一组,围着沙滩,时长不限。
......................
谌姚选了红色,泽棉坐在驾驶的位置。几辆越野车相继开出,谌姚瞄了眼他的侧脸。
从下颚线慢慢到凸起的喉结。
他似是觉出了什么,转过头来,她马上转脸垂首。
谌姚瀑布般的长发被海风拨开,抚过他的脸,他的眼。洗发水的淡淡香味在鼻间萦绕,莫名地让他有些急燥。
脚下的速度加快,越野车直冲而去。突然起来的加速让谌姚下意识地抓紧了安全带。
她转头过去,只见泽棉眉头紧蹙,脸色暗沉:“你怎么了?”
车慢慢地停了下来,泽棉不说话,耸拉着脑袋。
“累了吗?”挪了挪身子,她靠过去问他。
身子稍微动了动,他右手一拉,将她带入怀里。小臂紧紧地搂着她的腰,贪婪地想要揉进骨子里。
脸靠在他的肩上,谌姚望着碧蓝的大海,水天一色。真想就这么靠着他,沉沉地睡下去。
“刚才吓到你了,”他的手顺着她的长发,轻轻的,柔柔的,“有些困了。”他的脸贴着她的发,似撒娇一般呢喃。
声音又软又轻。
“回去睡会吧。”她闭着眼,下巴抵在他的肩上,有些迷迷糊糊的。
他抬手在她的发顶揉了揉:“好。”
谌姚回到房间,打开热水洗脸,温热的毛巾敷上,连毛孔也舒展开了。
手机响起短信的消息,擦干手,她点开来看。
“在干嘛?海边好玩吗?”雪儿的短信末尾是一个大大的笑脸。
她换上拖鞋,找个舒服的姿势躺着回道:冷,还有风大,浪大。
雪儿秒回:好吧,明天赶的回来吗?要不要帮你请假,难得去,好好跟棉哥玩一玩。
请假?谌姚回复的手顿住,打好的字删了加,加了又减,如此反复。
扔掉手机,她窝在沙发里辗转反侧。
转眼间,又开始拿着手机编辑短信:如果,如果你明知道你跟一个人相差悬殊,不会有结果的话,你还会给你们之间留机会吗?
手上刚按下发送,谌姚就有些后悔了。
这不明摆着说她跟泽棉吗,眼下雪儿肯定要对她进行轰炸了。
相反,那边迟迟没有回复。
谌姚趴在枕头上,长发被碾的凌乱,琥珀色的眸子透过玻璃窗视着一望无垠的大海。
她此刻的心情就像这白浪,一层高过一层。
手机的亮光折射在玻璃上。
她立即回头去拿手机,点开短信:你想逃便逃,想躲便躲,如若不留机会那便不留。做你想做的,选择你舒服的,在你的安心范围即可。
谌姚在心里反复默念这句话,听着似乎很有道理。
但要做到实在太难。
她点开短信选择全部,按下删除键。
她把头深深地埋入了枕头里,窒息感让她快速缓解掉前面的慌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