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板上又恢复了寂静,只有海浪拍打艇身的声音,一下,又一下,像在数着什么。
木船的尾舵刚滑出洞口,赵亚男后背就撞上了冰冷的舱壁。洞外的暗流卷着碎冰涌进来,甲板上的积水瞬间漫过脚踝,她死死攥住栏杆,指节在锈蚀的金属上掐出白印。
“还有三分钟!”刘三虎的喊声被水声吞掉半截,他举着应急灯扫过人群,光柱在几十张冻得发紫的脸上晃过——有人正把最后一箱设备往舱里拖,有人趴在舷梯边呕吐,还有个人抱着缆绳缩在角落,牙齿打颤的声音比风声还响。
赵亚男扯开领口的围巾擦了把脸,咸涩的海水混着冷汗流进眼睛。洞口的岩壁开始渗出水珠,头顶传来细碎的剥落声,她猛地抬头,看见一块磨盘大的冰砣正顺着洞顶往下滑,在应急灯的光里折射出青灰色的冷光。
“都进舱!快!”她吼出声时,冰砣已经砸在甲板上,碎裂的冰碴像刀子似的溅开。人群突然炸开一阵骚动,赵亚男被人撞得踉跄了下,再站稳时,应急灯的光突然灭了。
黑暗里只剩下两种声音:一是洞外传来的、潜艇引擎渐远的轰鸣,二是身后岩壁发出的、越来越响的“咔嚓”声。她摸索着抓住最近的人,指尖触到对方湿透的衣领,那人却在发抖——不是冷的,是怕的。
“别慌。”赵亚男的声音很稳,像在对自己说。她腾出一只手摸向腰间的信号枪,指腹擦过冰冷的枪身时,听见头顶传来一声沉闷的巨响。
一块石头掉了一下,黑暗像浸透了墨汁的棉絮,把河道裹得密不透风。赵亚男弓着背,手指死死抠住船舷,掌心被粗糙的木刺硌得生疼。船尾的木桨还在滴水,嗒、嗒落在舱底,混着她急促的喘息,在死寂的洞里格外清晰。
就在船头堪堪滑出洞口的刹那——
轰隆!
一声闷响从身后炸开,像有座山突然砸了下来。洞顶的碎石劈头盖脸砸落,带着泥土的腥气和苔藓的湿冷,赵亚男猛地缩脖子,一块拳头大的石头擦着她的发梢飞过,咚地砸进水里,溅起的水花打在她脸上,冰凉刺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