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译叹道:“起初有几人当然不干了,还试图起兵反抗,结果都被扎合杀了,剩下的就不敢多说了。哈术首领有所不知,我们部族原本最强大,如今却是最弱的,大家都敢怒不敢言,根本不敢反抗。”
哈术想了想道:“四杀死后,他的部众由谁统领?”
察译道:“是他的大儿子罕达。”
哈术嗤道:“是那个草包么?看来扎合也不过如此。”他问得差不多了,便斥退了察译。望着察译离去的身影,哈术向湛若水道:“他是莫克的侄子,父母早亡,是莫克一手抚养大的。就算他会对我不忠,也绝不会对不起莫克。”
莫克又再跪下道:“小人以人头做保,察译所言不会有半点虚假。”
湛若水笑了笑,只道:“原来只道扎合最强盛,是铁桶一块,原来部中竟是人心不齐,各有打算。”哈术也自笑了。湛若水又道:“扎合死了个最得力的将军,报仇是必然的,首领可要早做打算。”
哈术皱眉道:“湛若水可有何妙计?”湛若水便笑向哈术耳语几句,哈术当即笑逐颜开,连连称妙。哈术听罢,叫来一个亲信道:“你立即回见沙略,让他遣人回阿克什湖。”亲随当即领命而去。原来湛若水是要他在阿克什湖故布疑兵,为的是让扎合空跑一趟。哈术沉默着,一双眼睛似暗夜中的狼,泛着莹莹的绿光,许久才向湛若水道:“今夜我要见乌里,你能否帮我?”
湛若水笑了笑道:“你要亲自见他?”哈术沉重而缓慢地点了点头。湛若水便叫过封五道:“你可能带出乌里将军?”
封五便详问了乌里身量形容后道:“会有些子吃力,却也难不住我!”
哈术大喜过望,当即便要拜谢封五,封五忙拦下他道:“且带了人来再说!”说罢便纵身消失在茫茫夜色中。过了约摸过了小半个时辰,就在哈术等得烦躁之时,忽见得不远处一个臃肿的黑影往山丘飞奔而来,正是封五,背上驼着一个高壮之人,自然便是乌里将军,却已然昏迷。
哈术与黑风将军面面相觑,不知乌里何以昏迷不醒。封五笑道:“乌里将军不认得我,我怕他闹起来惊动了扎合,便点了他的睡穴。”众人皆笑了。
封五解了乌里穴道,他才一醒来,大喝一声就要与封五动手,却被哈术与黑风将军止住。乌里睁大了眼,只道是认错了人,惊道:“哈术首领,你……你还活着?”
黑风将军将脸一板道:“你敢诅咒首领?”
乌里吓了好大一跳,立即磕头道:“罪臣拜见首领!”复又道:“首领有所不知,罪臣被扎合软禁了两年,他们一直跟我说你已被害死了!”
哈术道:“本来是要死了,不过被一位汉人的神医救活了,这位是他的哥哥!”说罢为他引见了湛若水,又道:“就是他的人带你出来的!”
封五遂笑嘻嘻道:“事急从权,若有冒犯之处,还请见谅!”
乌里哪还会与封五计较,与他客气过,当即又向湛若水拜倒道:“谢谢你们救了首领,我乌里无以为报,只有下辈子做牛做马来报还!”
湛若水笑道:“何必下辈子,今生便可以。”
乌里有些茫然地看着湛若水,又看了看哈术,哈术便道:“你可想脱离扎合的掌控?”
一说到扎合,乌里怒气不打便一处来,怒道:“扎合干的都是欺君罔上的事,又如此待我,我早就恨不得扒他的皮、抽他的筋!”
哈术又道:“扎合的情况,你如今知道多少?”
乌里叹了口气道:“我被他软禁在王庭,这两年根本无法出去,外界的消息一无所知。不过……”乌里沉声道:“我听说四杀将军被你杀死了,扎合必然会为他报仇。首领你可要当心!”
哈术看了看湛若水,湛若水微微点了点头,哈术便道:“四杀不是我杀的,不过杀他的人,就在你眼前。”说罢指了指湛若水道:“就是他!”
乌里听了,先是狐疑,再是惊骇。他素来看不起汉人,对湛若水客气也是因着哈术的缘故,听得他竟杀了四杀,当下直是刮目相看,钦佩不已。
哈术又道:“扎合有意攻打我部,奇怪的是,我一路行来,并未见到他的人马。”
乌里沉思了许久才慢慢道:“这不符合扎合为人,若首领未见他的人马,想来只有一个缘故。”他顿了顿才道:“他手下的三位大将军,四杀、昆别还有阿兰,向来争权夺势得厉害,当初我被软禁,这三位将军便都想吞并我的部下,后来是扎合出面,方才止住了争斗。如今四杀一死,昆别和阿兰必然对他的部众虎视耽耽,都想收归麾下。如此一来,必定耽搁行程。”
哈术这才明白为何扎合会让四杀的大儿子罕达代管,原来并非是糊涂,而是为了平息昆别与阿兰的争斗,遂冷冷笑道:“大仇未报,这二人便先自乱了起来,倒真是上行下效得紧。”
“这也是首领的机会!”乌里沉声道:“首领亲自回到王庭,可是已有了打算?”
哈术死盯着乌里的眼睛道:“我要你与我里应外合,推翻扎合!”乌里只是沉吟,哈术厉声道:“怎么,你不肯?”
乌里急忙道:“哈术首领不要误会,我早就巴不得有这一天,只是我的部众已被扎合瓜分,若要重新召集,须得费点时间。这是其一,其二,若昆别与阿兰还在王庭,只怕不好行事。”
哈术沉吟半晌,又看了看湛若水,湛若水只是暗暗点头,他便道道:“你要多久?”
乌里想了想道:“事关重大,请哈术首领稍安勿躁,待时机成熟,我自会与首领联系。”
哈术睨了乌里半晌,狠狠道:“好,你我各自部署,我等你消息。”乌里便也应下,哈术便命封五重新他送回营中。
待乌里离开之后,哈术向湛若水道:“我这样安排可妥当?”
“若扎合的情形如他们说所,时机是再好不过,首领此举很妙,只是……”湛若水说着只是沉吟不语,半晌才道:“万事须得为自己留条退路,还要谨慎才是。”
他话音才落,莫克便怒道:“你这是何意?且不说乌里将军对首领忠心耿耿,那察译也是天狼最老实的人,他怎敢欺瞒首领!”
哈术止住莫克道:“此话怎讲?”
湛若水道:“首领的意思原是趁着昆别与阿兰率兵去阿克什湖,王庭内防空虚时,再与乌里里应外合,攻扎合个措手不及。然而,如果此事有一分是假,那两位将军并非去阿克什湖,而是以疑兵之计引首领入瓮,你那时便是插翅难飞了!我并非信不过察译与乌里将军,只是万事讲个小心谨慎,诸事最终还是你下决断。”
哈术想了想便向黑风将军道:“你亲自去见沙略,将部众一分为二,你亲率一部奔赴到此,沙略率一部潜伏在那则山,随时听候调遣。”
黑风将军只得奉命离开,却又放心不下哈术安危。哈术笑道:“有湛老弟在,你还怕什么?”湛若水便自点头,见得黑风离去,只暗自忖道:离开这许久,也不知妹妹如今怎样了。唯愿老天护佑,教我早日功成,也好与妹妹相聚。
湛若水暗自思念着云未杳,却说云未杳虽未住去捣练庵,却也为几位师太治好了病,那庵主自是感激不尽。她在龙岩寺住了一段日子,也治过些病人,因着医术了得,便也一传十、十传百,左近乡民皆知道寺中住了位医术精湛的大夫,且不收诊费,是以每日来寺中求医问诊的乡民络绎不绝。弘少则安排的人先前还要盘查阻拦,后来见得前来治病的无非是老弱妇孺,倒也不再多管了。
这日午后,烈日当空,光照浓烈,寺中香客寥寥无几,也无问诊病人。云未杳便与三娘沿着院墙散步。寺中古木荫荫,静穆深幽,云未杳闲庭信步,倒也悠游自在,不觉便到了山门。正自得间,忽听得山门一阵喧嚣,一个男子声音号泣道:“天杀的秋主,害死了我阿爹!”
云未杳与三娘面面相觑,忙趋步疾视,却见山门外一个青年正扑在一老者身上号啕痛哭,边哭边数“秋主”恶状。云未杳便要去一探究竟,三娘拦住她,低声道:“只怕是又有庸医打你名号害人,你就在这里,我去看看。”
云未杳道:“救人如救火,若那人还有得救,这来回一趟,岂不耽搁了?”便命三娘去取药箱,三娘细思也觉在理,自回房去了。
一个老者四肢僵直,挺挺地躺在路边,旁边跪了个二十出头的青年。那青年皮肤黝黑,颇为壮实,当是个农家子弟。路侧一个人道:“不中用了,赶紧回家准备后事罢!”
那青年听罢哭得越发凄厉,边哭边骂道:“说什么秋主医术冠绝天下,呸呸呸,就是个杀人的庸医!阿爹,阿爹你醒醒啊!”山门外人众不多,多是小商小贩,见青年哭得死去活来,皆觉凄惨,也有抹泪的,也有叹气的。
青年哭道:“大家都说这庙中住着个神医,阿爹啊,你可要撑住,儿子这就请去他!”说罢又向周围看热闹的人磕头道:“各位行行好,小人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可否为小人指点一二,如何去见那位神医?”
众人看那青年也是个孝子,心中皆有怜悯之心,便有人要为他指点,蓦地看到云未杳,忙道:“来了来了,小哥,这位先生便是你说的那神医。”
原来云未杳为免去不必要的麻烦,与人诊病时皆扮做中年文士的模样。那青年在地上抬起头来,有几分惊喜,也有几分狐疑地望着云未杳。就中商贩多认得云未杳,见得她来,皆让出一条路来。云未杳淡淡地看了看那青年,那青年忙低下头去,泣道:“请先生发发慈悲,救救我阿爹。我阿爹……我阿爹……”那青年话未说完,已是悲从中来,直是泣不成声,只管向她磕头。
云未杳只道了声“你先起来”,便自查看那老者。老者约摸七旬的年纪,此时已是牙关紧闭,出气多进气少了,七窍间还有血迹残留。云未杳慢慢蹲下为老者诊脉,发现竟是五脏毕绝,脉道不通,眉色越皱越紧,复又翻看老者眼皮,瞳孔已然放大,凝眉向那青年道:“你父亲此前是怎样的情形?”
青年低眉顺眼,很是老实道:“我阿爹的身子骨素来健朗,能吃能睡,只近来总说睡不安稳,便去镇上问郎中拿了两剂药,总是不见效。那日村里来了个大夫,自称是神医秋主,医术很是了得,救活了许多的人,阿爹便就信了。那人便高价卖了阿爹两颗药丸,说是药到病除,阿爹吃了便吐了血,如今越发……越发地……”
此时三娘已来,听得果然是庸医害人,且借了云未杳名号,忙道:“那神医长甚么模样?”
青年看了看云未杳,低头轻声道:“跟先生差不多的年纪,脸瘦无皮,留了两撇胡子。”
三娘又道:“他现在何处?”
青年道:“他收了钱便走,小人也不知他去了何处?”复又咬牙切齿道:“若小人能找到他,必要跟他拼命!”
三娘无奈地看了看云未杳,青年所说线索并无多少用处,这庸医的模样一抓一大把,要寻这做恶之人只怕比登天还难。云未杳道:“你阿爹是中毒的迹象。”
“中毒?”青年显然被吓住了,顿坐在地上,喃喃道:“我们与那人素不相识,他……他为何下毒害我阿爹?”复又向云未杳跪倒:“求先生救救我阿爹,只救回我阿爹,小人必为先生供上长生牌位,日日上香!”
云未杳没有多话,当即取出阿耨多罗为老者解毒。云未杳救回湛若水之后,见得凤凰髓诸药材还有剩余,便皆炼作了阿耨多罗。只是凤凰髓等奇药难得,且湛若水又耗去许多,所得极为有限,不过寸许高的玉瓶装了小半瓶罢了,极是珍贵。因被弘逢龙软禁,三娘很是担心她遭了暗算,常叮嘱她将阿耨多罗带在身上。
三娘见她用了阿耨多罗,心疼道:“用缀微露不就好了?”
云未杳哪会不清楚三娘所想,笑看了她一眼道:“一滴便好。”
青年自然不解阿耨多罗是为何物,急道:“这是甚么?”
“解毒的!”三娘看那青年脸色都变了,白了他一眼道:“我家先生的药不是那庸医可比的,你且放心便是。”又道:“这药啊,比甚么灵丹妙药都灵验。”
话虽如此,无奈老者中毒深沉,牙关紧闭,根本无法灌服解药。三娘便有些焦躁。云未杳看了看她,只笑了笑,复取银针在老者头顶元宫穴、前胸华盖、膻中穴,并掌心太渊诸穴、足底涌穴诸穴下针。不消片刻,老者气息渐渐重了,胸口也有了起伏。虽还昏迷不醒,众人皆知是救回来了。青年喜不自禁,云未杳便写了副方子,向他道:“你阿爹昏迷服不下解药,我已为他下针疏导了脏腑之毒,再过片刻便能清醒。他没有大的症病,这个方子可治他不寐之症,回家再调理几日,也就好了。”
三娘亦向那青年道:“如今大毒日头的,要走也得太阳下山,不如进寺先歇歇。”
青年直是千恩万谢,众人也皆赞叹,连称神医。云未杳便要回寺,青年忙道:“敢问恩人如何称呼,小人回家必要供下长生牌位。”
云未杳笑了笑,道:“举手之劳,不必了。”她说的不必,既是不必具名姓,也是不必供长生牌位,又吩咐了小沙弥,方才与三娘离去。青年感激不尽地望着云未杳离去,众人亦自散去,皆未看到他那眼中一闪而逝的冷笑。有小沙弥请他父子二人进寺暂歇,青年便婉谢了,那老者亦慢慢醒转。小沙弥见老者已醒,便也不再多话。
青年扶着老者慢慢离开,才转过一条山路,二人对视一眼,提气径往山上跃去。那老者眼中精光毕露,哪复先前的虚弱?上山半里有一凉亭,一女子艳衣丽服,幂蓠遮面,娉娉婷婷地立着。老者与青年进了凉亭,向她恭谨道了声“少主”。
那女子正看赏风景,此刻头也不回道:“可看仔细了,是她不是?”声音娇媚圆转,正是弄月竹。
青年道:“易过容了,如今是个中年文士,却如少主所言,此人双眸清寒,无波无澜,想来正是那贱人。”
弄月竹冷哼一声,又道:“阮长老以为呢?”
那阮长老便道:“那贱人的缀微露是我族克星,我故做昏迷之时,她意图与我解毒,当时听得分明,就是缀微露,再不会错了!”
弄月竹变色道:“你可服了那药?”
阮风笑道:“她的东西,我哪敢吃?何况还是解药,少主但请放心!”
弄月竹颔首称许。原来那老者名叫阮风,乃岭南弄氏四大长老之一,青年是他小儿子,名唤阮素。当年弄月竹率弄氏十一大高手赴阆山寻仇,四大长老来了两位,留下的正是阮风与另一位长老。阮家是弄氏唯一的外姓,却跻身四大长老之列,在弄氏有一席之地,足见其非凡过人。
原来湛若水当年重创弄氏,弄氏十一位高手皆成废人,且再有江湖仇家不断上门挑衅,岭南弄氏直是风雨飘摇。这三年来,弄氏时刻思欲复仇,无奈官府看管甚严,竟不允他们出岭南一步,便是偷偷到了阆山,也因着悬玉使女的缘故而上山不得。弄月竹这才知云未杳看似孤伶飘摇,来历实则深不可测。她思来想去,认定她拿云未杳束手无策的缘故,既不是她擅长易容而数次溜之大吉,亦不是因着湛若水,而是背倚弘逢龙的缘故,是以一切根结亦皆在京城。她如今又得到消息,得知云未杳亦到了京城,遂向其父弄校书言明,欲进京复仇。
哪想弄氏在岭南是一霸,在京城却无着无依,云未杳又深居相府,她竟是不得其门而入。正灰心丧气之时,弄月竹听得龙岩寺住了位神医,竟很似云未杳。虽不信云未杳会从锦绣相府住进清寒古庙,却也不肯放过一线机会,是以命阮氏父子前去刺探虚实。教她喜出望外的是,那人果然是云未杳。弄月竹重重一拳打在亭柱上,恨声道:“老天有眼,我苦苦寻你不得,不想得来竟不费工夫。云未杳,任谁再护着你,今夜都是你的死期!”
阮风道:“少主切不可操之过急!”
弄月竹怒道:“你怕了?”
阮风忙道:“少主有所不知,我在那寺中发现许多高手隐伏,皆似与那贱人有关联。且我族自三年前遭受重创,如今进京之人,除却少主与我,余者皆是海字辈的,再受不得半点闪失,少主当三思而后行!”
弄月竹道:“我弄氏门下哪个弟子不足以横行江湖?如今尚有你我主持,竟还怕一个女人?”
阮素亦道:“阿爹素来谨慎,只是越是瞻前顾后,越是难成大……”蓦地,阮素陡地睁大了眼,惊恐地望着阮风道:“阿爹,你……你这是……”
弄月竹听得阮素惊惧之声,忙转过身来,却见阮风连喷数口鲜血,七窍汩汩地流出黑血来,登时便变了脸色,忙扶住了阮风,向阮素厉声道:“这是怎生回事?”
阮素哭丧着脸道:“我……我也不知道啊!”
阮风呼吸微弱,蓦地,他似想到了什么,一把抓住弄月竹的手道:“银针,银针,那贱人的银针……”话未说完,阮风便已气绝身亡,留下阮素是真的抚尸痛哭了。
弄月竹怔怔对阮风尸身望了半晌,蓦地厉声狂笑,状若癫狂,吓得阮素也不敢哭了,只呆呆地望着她。此时此刻,弄月竹的心中俱是恨意,恨湛若水为云未杳与弄氏为敌,恨弘逢龙为她只手遮天,镇压弄氏满门。如今,云未杳分明已落单在寺院,她以为终是能够杀她泄愤,不想尚未交手,阮风便蹊跷地折在了云未杳手中,偏她只能眼睁睁看着阮风暴毙而亡,竟是一点法子也没有。弄月竹恨,恨她自己无能为力。
弄月竹笑得够了,心绪方才慢慢平复,冷冷道:“她究竟对你父亲做了甚么?银针是怎生回事?”
阮素抹了一把泪道:“阿爹没有服她的解药,她便给阿爹下针疏导脏腑之毒。回来的路上我问过阿爹,阿爹说无恙。少主,这……这……”
弄月竹道:“是她杀了你阿爹!神医秋主何等厉害,只怕她早认出你们身份,故意将计就计,那银针必有蹊跷!”
阮素想了想道:“是了,那银针必淬了解药。弄氏是沾不得解药的!我当时便怀疑,贱人医术究竟有多高明,下了几支针,便能压制阿爹新毒,原来如此!”阮素越说越怒,蓦地双膝跪地,举手向天发誓道:“皇天在上,我阮素必要手刃贱人为阿爹复仇,否则誓不为人!”
“先起来罢,我们须得从长计议!”弄月竹眼中俱是寒意。原来,她以为云未杳落单之后,杀她轻而易举,却不想还是小瞧了她。能轻轻松松便杀死一个弄氏高手,只怕连湛若水都吃力,云未杳却能,还在众目睽睽之下。弄氏自被湛若水重创之后,早是每况愈下,是以此番进京高手只有她与阮风,不想连交手都还算不上,便稀里糊涂折进了一个长老。她便是恨不得立时便要了云未杳的性命,也不得不有所忌惮了。
云未杳自回寮房之后,便深坐不出,再有病家,也只让秦用出诊。三娘看出些不对劲来,便道:“你自救了那老人之后,回来便一直不言不语,可是有些不大对劲。”
云未杳叹道:“那老人家中了毒,你可知是甚么毒?”
“管他……”三娘本不在意,蓦地面色陡变,急道:“莫非与岭南弄氏有干系?”
云未杳苦笑道:“不错,正是弄氏的毒药!”
三娘一拍大腿道:“那个庸医,必是弄氏的人!”想了想又道:“糟了,莫非我们的行踪已被弄氏知晓?”
“你我如今皆未刻意瞒下行踪,有心人若要探知,并不麻烦。”云未杳叹道:“进京之时,苏灵儿与我说过,相爷曾逼令弄氏退居岭南。我只道弄氏一时不敢轻举妄动,不想还是不死心,竟追进了京城。”
三娘急道:“如今可如何是好?”
云未杳见三娘尽是忧虑之色,只好道:“说来也不过是我猜测,我们先静观其变,切不可先乱了阵脚。此事须得知会孟飞与秦用,让他们小心提防。”三娘自领命而去,暗中知会了孟飞、秦用。孟飞急得便要跳起来,秦用喜得大概要跳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