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问伸了个懒腰站起身来,拍拍屁股上沾的灰土,望着不远处暮云楼的灯火,“安伯宁为了得到那东西不惜谋害你,又杀死安夫人,还暗中下咒蚕食安府气运,害安无岁年纪轻轻灵力尽失。
而你,安芷年,迫于安伯宁是家中长辈所以不敢回家,因为年幼的你不敢赌——究竟是你先说出一切,还是他在安府先除掉你。”
“长辈?他都不配姓安。”林微语嗤笑。
“现在想想,自我和师父去过安府那年起,他老人家就总有事没事去看望安禾,想来他是知道有人暗中觊觎安府的宝贝,所以才想给安府多一层庇护,让安伯宁忌惮听雪门的存在而不敢造次。”
沈问摩挲着下巴,喃喃自语,“奇怪,如果师父知道这些,为何不直接出手解决掉他永绝后患呢?”
堂堂剑神郑机云,会怕安伯宁这么个籍籍无名的符修?
还是说…
沈问忽而望向林微语:“你儿时年幼不敢回安府告知他们真相我可以理解,但现在的你,在江湖上都鲜有对手,区区安伯宁又有何惧,你为何还是不说出真相?”
有家人在,复仇难道不是更容易些?
你在担心什么。
“…自然是他背后还有其他势力。”林微语的语气既不爽又无奈。
沈问想起顾浔舟给出的线索,挑高眉毛顺势猜测:“暮云楼?”
林微语的脸色忽然变得极差。
“是东宫。”
太子,李璆。
沈问微微一愣,意料之外地眨了眨双眼,竟打心底里有些想笑:“居然是他。”
哈,这就说的通了。
难怪郑机云死活不肯出手帮助安府,原来竟是为了不给自己这位还藏匿着身份的宝贝徒弟惹火上身。
“哼,不然你以为…诶,沈问?喂!”
难得看沈问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林微语正打算使劲揶揄他一番。不料,话说到一半,这家伙居然两眼一翻,浑身失去力气,直冲冲摔进她怀里。
这没由来的昏倒差点撞得林微语猝不及防和他一同摔下屋顶。
呼——
浮生剑反应迅速,主动飞出剑鞘托在沈问的腋下。林微语扶住沈问的肩膀,把他的身体缓缓平放到脚边,弯腰探了探鼻息。
呼吸虽微弱,但还算平稳。
确认他暂时没有生命危险,林微语长舒了口气,仔细打量起他来。
沈问脸色发白,双目紧闭,眉头略微皱着,伸手触碰他的额头,传来的温度几乎是火烧般烫。
“这家伙,怎么回事…”
……
“久等。”
简潇湘用丝绢手帕仔细擦拭指尖,赤脚踏着绒毯从阶梯上走下来,顺手把脏了的手帕丢给身边的侍从。
这里位于整个暮云楼的地下,因为没有点灯,几乎伸手不见五指。
“已经没事了,不过是些从庆州窜出来的臭老鼠,顾大公子见笑,古莲城就是这样乌烟瘴气的,见怪不怪。”
“无妨,理解。”顾浔舟靠在一边的柱子前,笑眯眯对她摇摇头。
啪。
简潇湘打了个响指,室内的所有烛台全都“嘭”地燃烧起火光。
房间内部一圈是数个金属构造的笼子,大小模样都一致,很像是京兆府的大牢,有的笼子里还依稀可见瘦骨嶙峋的人影。
靠近房间中央的位置摆放着四只装满旧书的木柜子,柜边的桌子上琳琅放满了各式各样的瓶瓶罐罐。
柜子的另一侧有座由山石打造的床榻,尽管石床有经常擦拭的痕迹,仍能看出些经年累月的乌黑血迹。
“这就是暮云楼关押药人的地方。”
简潇湘映照着微弱的火光欣赏自己的手指甲,漫不经心道。
“真稀奇,别家高门贵子一听说有这种地方,都唯恐避之不及,倒是顾大公子偏偏好奇得紧,癖好还真是与众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