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微语的轻功算不上特别好,但甩掉这些尾巴绰绰有余,不过她还是有意放慢速度,让那些家伙刚好保持在能够勉强追上的程度。
顺着市集一路北行至暮云楼下,夜色如墨,偌大的古莲城中,只有这里在深夜仍旧灯火通明。
逐渐靠近暮云楼,那些黑衣人不得不放轻脚步,毕竟这里灵修云集,稍有不慎就有可能被发现。
林微语却不这样想,她甚至踏上暮云楼的檐角发出声响,巴不得让楼里的人察觉到她的存在。
眼下她孤身一人,想要夜里逃脱易如反掌,可身后这群家伙不同,他们成群结队,一旦被发现,必定会和暮云楼的人正面起冲突。
呼!
一束火光从窗户里飞出,林微语猛跳下楼,堪堪避开。
她身后的黑衣人就没那么幸运了,被火球击中随后轰燃,全身上下的衣物都燃烧起来。
“啊啊啊!”
烈焰焚身的巨痛逼得他发出嚎叫。
“什么人竟深夜来访我暮云楼?”
随声音起,简潇湘慢悠悠从楼台上探出身体,赤足踩在温凉的瓦片上。
黑夜里,她浑身泛着红光,灵力如火焰般飘摇,衣服上的红绸和发丝间缠绕的金丝也随风舞动。
她语气轻佻,垂眸望着闯进暮云楼范围的黑衣人,不露一丝惊慌:“哦,原来是几只阴沟里的老鼠。”
简潇湘根本没把那些人放在眼里,摇曳着身姿转身又回到楼内,声音不大不小:“收拾了去。”
紧接着,暮云楼里飞身跃出三个舞姬,个顶个儿貌美,若非她们手中都握着长鞭,很容易误认成哪家青楼里的花女。
黑衣人被迫与这几个舞姬缠斗拖住追杀的脚步,回过神来时,早已不见那个引着他们来到这里的粉衣女人。
而此刻,暮云楼另一侧的外围,旧巷石墙后面,林微语环臂抱着月霞倚在一棵大树下。
“呼…”
虽说这些人完全不是她的对手,她也没有受伤,可突如其来的一场追逐战实在耗费了些体力,林微语薄唇微微张着,轻轻喘息。
“现在看来,这伙人果然不是暮云楼派来的…说起来,他们的招式我总觉得眼熟,倒像灵鸦的习惯。”
熟悉的嗓音倏然出现在附近,林微语抬起头,白衣的年轻人嘴里叼着根野草,正惬意地坐在她对面的屋顶上。
“……”林微语狐疑地打量他,心底有些奇怪。
沈问的轻功是不是有点儿好得出奇了?
同样是甩开这群家伙,他怎么看起来完全没有疲态,甚至还能孤身追来自己身边,速度之快又或是灵力的耗费之节省,都已经远超自己。
“怎么了?”沈问察觉到她异样的目光。
“没什么。”
林微语摇摇头,脚底猛踏地面,在空中连迈了几步,轻盈登上屋顶,在沈问的身边站定,“突然找过来,有话想单独说?”
“林微语,你其实知道当年把你从安府掳走的贼人是谁,对吧。”
沈问望着不远处乱作一团的暮云楼,轻声呢喃,“正因为知道,所以才多年来一直不肯回安府,不肯和他们相认。”
而不是刚刚那个对安无岁所说的蹩脚的借口——尚未学有所成不敢回去之类的。
“何出此言?”林微语问。
“我曾在无岁那里看到过那贼人的旧物,是你们安氏一族的令牌,若非族中有身份的人不可能持有,那就定是主人而非下人,想必掳走你的人是你们的亲近之人。”
沈问这话说得很笃定,他就坐在林微语的脚边,仰起脸望向她。
月色下,这个男人黑亮的双眸像潭水深不见底,要把她整个人都看穿了似的。
林微语对上他的目光,耳边的呼呼风声夹杂着暮云楼那边偶尔传出的打斗声。
“对,掳走我的,是我二叔,安伯宁。”
林微语沉静的嗓音有些沙哑,可能是跑了一晚上,口干舌燥,“他是安禾的弟弟,当年安府大夫人捡来的孩子,自幼学习安氏的阴阳阵鬼道,也是一位极有天赋的符修。
后来洛河连年闹荒,安家人几乎都死在那场长达八年的疫灾,只有我们趁洛河尚未闭城提前逃了出来…”
“你们。”沈问跟着重复了一遍。
“安禾和夫人,我,还有一个尚在腹中的胎儿。”林微语语气淡漠,“也就是安无岁。”
“没有安伯宁?”
“没有。”林微语摇摇头,如实回答,“如果不是他突然出现在离江将我掳走,我当然也以为他死在了洛河。”
“那个时候他明明得手了却没有对你做些什么,看来…他想要的那半张符其实是在无岁身上,是他认错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