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问听到这些话表情骤然凝固,耳畔嗡鸣,突然就想起刚刚在浴堂门口消失的那个陌生气息。
呼——
根本来不及答复万秋澄,沈问反手撑着房檐跃起,白衣随晚风轻轻作响,往苏三千所在的方向迅速移动,眨眼的功夫就离开了这一片狼藉的院子。
终于打发走了。
确认沈问离开,万秋澄摇头叹气,弯腰拾起地上的箭矢。羽箭的箭头处绑着张细小的纸条,他将纸条拆下展开,里面只有简单的四个字。
点到为止。
既然追不上那就不要追了。
万秋澄之所以这样理解,是因为他和那位神射手本属平级,都直接听命圣上。按道理讲,他向来不会干涉万秋澄的所作所为,所以只有一种可能,这支箭是圣上的意思。
“呼…这都叫什么事儿啊…”
万秋澄感到头疼,扶额看着地上那些被沈问斩的七零八落的面具,轻声嘀咕,“这还是我最喜欢的一张呢,真是可惜了。”
……
时间回到现在。
沈问一路狂奔连忙赶回来,经过苏三千的允许后立刻推门而入,温热的水汽再次扑面而来。屋内一如刚刚,并无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此时苏三千已经换好衣服,正站在屏风前。
“你没事吧?”沈问紧张道。
“没事,到底发生什么了?”苏三千神色如常反问他,“从刚刚起你就一惊一乍的。”
“没事就好…”沈问长舒一口气,又问,“你可曾见过什么可疑的人出现?有刺客闯进了后宫,还跑到了咱们这里。”
“没有。”苏三千摇头。
“……”沈问欲言又止,瞥见她还未梳理整齐的湿发,又想起自己刚刚的唐突,犹豫半晌,还是没说万秋澄的事。
“时候不早了,你还是早些休息吧,有事记得随时喊我。”
“嗯。”
苏三千目送沈问离开,藏在长袖下的手中紧紧攥着那把九曜留下的短刃。
她刚刚二话不说就放沈问进门,就是想看看九曜作何反应,对方倒也没有顾上追究,像是有话还没说完,就忙不迭翻窗逃离了。
苏三千奇怪的是,她居然第一次对沈问说谎了,还是为了包庇那个仅有一面之缘的陌生男人。
是因为他说他也是洛河孩子,她身为同乡人,感同身受洛河之苦,所以对他心软想放他一马?
苏三千也不知道自己是为什么,但她不喜欢这样的自己——所作所为被情绪所累。
她深呼吸一口气,平复了心情,转身将那把锋利的短刃丢进了掺着血腥味儿的浴桶中。
扑通。
落入水中后短刃瞬间失去光泽,逐渐沉入模糊不清的深处。
一夜无话。
皇宫里,飞檐翘角如同起伏不定的小山重峦叠嶂。明面上寂静无声,连寻常巷陌中偶尔能听闻到的犬吠虫鸣也没有,庄重的城墙里总是人心惶惶,暗流涌动。
似乎皇宫中的每个人心里都揣着事情,辗转反侧,直至夜深了才进入梦乡。
当然,除了沈问。
沈问从浴堂出来后,又再次回到游廊附近,彼时万秋澄早已经离开了。
这次他终于确认了那两名宫女确实只是昏睡过去,于是一趟又一趟将她们送回房间,还顺便收拾了地上的杂物。
赶了一天路,与万秋澄打了一场,又干了许多体力活,几经折腾,沈问回到房间几乎是沾枕头就睡着,根本来不及思考其他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