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太子妃殿下那玩。”
“玩什么?在那的还有谁?”
“太子妃殿下屋里有把木剑,小殿下见了就央着要学,正玩着呢。”近侍笑道:“在那儿的,还有张良娣和宿小姐。”
谢清晏淡淡道:“请胡宝林来。”
“是是是!”近侍点头哈腰,这传侍寝的活是肥差,每每去了都有赏赐:“小的马上去!”
等待的时间中,谢清晏令人取了雪水来,煮了一壶茶。茶沏好时,胡嫣萍也来了。
“殿下,宝林来啦。”
“你来啦。”谢清晏冲她笑了笑,免了她的礼,倒了杯茶缓缓推到她面前。
胡嫣萍说:“谢殿下。”
近侍们很懂事,关上门后离得远远的,再不敢站在屋檐下。
茶水凉得很快,谢清晏举杯品了品,胡嫣萍也跟着照做,轻抿一口后,说:“这是雪水吧...殿下真是雅致的人。”
“雅致?”谢清晏垂眸看了眼杯中碧水,自嘲一笑:“山水为上,江水为次,这末等的雪水,是为我这种见不到山,游不了江的王孙准备的。”
胡嫣萍语塞,不再多言。
“进府三年了吧。”
“回殿下,是的。”
“早上与你发气了,你有什么想要的吗?”谢清晏柔声问。
“妾...不敢奢求。”
“说说看。”
胡嫣萍犹豫片刻,见谢清晏神色温和,小心翼翼地开口道:“妾的哥哥...常给妾写信来,说不适应南方的暑热,患了许多病症。”
“他是北人,去东南确实为难他了...宝林想如何呢?”
“妾想让他调回京师...随随便便当个小京卫,娶妻生子,安安稳稳地过下半辈子。”
“好啊。”谢清晏笑了笑,将她的茶杯满上,又说:“你死后,他就是千户了。”
胡嫣萍愣了愣,似乎在怀疑自己是否听错了,一张脸慢慢变得僵硬,才裂出无边恐惧来。
“殿下!”她连忙跪下,一句话也不敢多说,灵魂被抽走了,只剩一具从外到内都被冻结的躯壳。
方才那杯倒给她的茶水正烫着,谢清晏随手浇在她头上,她不敢躲也不敢叫,只是闭眼默默地承受,疼得连指甲都快握断。
“不用求我,也不用狡辩。”谢清晏淡淡地说:“我要你死,你就活不了。若你听话,你哥哥就是千户。反之...”
“妾...”胡嫣萍重重磕头,声音既悲戚又无奈:“妾听话。”
“好,那先说说你和司礼监那位大人,什么时候搭上线的。”
胡嫣萍微微一怔,回道:“未进府前。”
“他让你办什么?”
“他问妾一些政事,哪些官员出入府中,您和幸相一些动向...”胡嫣萍思索片刻,又说:“或者托人偷偷送妾些东西,都是昭昭的衣用,还有些小玩意儿...”
“府内还有谁是你的同党?”
“副总管...厨房管事,还有张良娣身边的贴身婢女,其余的就不知道了。”
谢清晏轻笑:“好啊,我父皇下的好棋。”
早在她不值一提时,谢常就在她身边插了许多不起眼的暗桩,也幸好她孤僻怪异,从不让人贴身时候,更不让人进她院中。
她怀疑过胡嫣萍,却一直没抓到马脚——今日才算想明白了。她刚到相府,就有宫中的人来传他们进宫,脚程跟得这么紧,如果不是她刚出发就有人往宫里通风报信,哪能这么快呢?
“殿下...妾有罪。”胡嫣萍膝行到她面前,眼里蓄着泪水,哭道:“但昭昭是冤枉的...她什么都不知道,请您放过她...妾也从未对不起过小殿下,妾对他视如己出...”
“别怕,宝林。”谢清晏挑起她的下巴,笑道:“本宫说了啊,你听话,你哥哥就是千户。”
胡嫣萍望着近在咫尺的这双眼,仿佛在与蛇对视:“...请殿下...吩咐。”
“虽然你是必死,但死法可以挑的,对吧?”
“听您安排...”
“明日是冬至,府中会设宴。给自己下毒,你会的吧?”谢清晏从书柜中翻出一个小木盒,轻轻地放在胡嫣萍手中:“毒发的时候有点痛,委屈你了。”
她语气轻快,到了胡嫣萍耳中却成了催命的符咒。
“妾...遵命...”胡嫣萍颤着手接过。
“看过戏吗?”谢清晏问。
“看过...”
“那就好办了,你呢...明天死前,就像戏里被毒死的好人一样,指着张良娣,怎么可怜怎么来,越惨越好。”
胡嫣萍猛地抬头:“您要妾陷害张良娣?”
她虽与张琦岚不和,却并不讨厌张琦岚,甚至羡慕她身上的天真烂漫随性自在。
谢清晏敛了敛眼睑,指尖揉了揉眉头:“别说的这么难听啊。你照做就好了,她哪有你哥哥重要?”
“妾,遵命。”胡嫣萍沉沉点头,认命似地苦笑:“殿下,您打算怎么处理昭昭?”
“当然是好好养着,本宫也是看着她长大的,不是吗?”
“您可以答应妾,将来不要拿她与司礼监那位大人做交易吗?”
谢清晏笑道:“宝林,你把自己的命想得太值钱了。”
“在您这样的人眼里,我们这些底层人是蝼蚁吧...”胡嫣萍自嘲道:“您想怎么踩死我们都行,贱命罢了...”
“我也是贱命一条啊...你当我过得多快活么。”谢清晏收了笑容,淡淡道:“民间传闻中,我很坏吧?”
“是。”
“幸相呢?”
“清白,贤良。”
“那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