蒸出来的面包柔软且香甜,托特第一次吃的时候差点把舌头都吞了下去,在他的记忆里,面包总是粗糙且无味,里面还总掺杂着磕牙的东西,哪怕泡汤吃,也要时不时停下,把嘴里的石子吐出来。
但他从前没觉得黑面包难吃,主食有没有好吃难吃的分别吗?
可他到工厂的第一餐,就吃上了白胖的蒸面包。
雪白柔软,按一下,慢慢它还会反弹回来。
吃一口,那蒸面包甚至不用嚼,就自己滑进了他的喉咙。
不仅如此,这里的蒸面包有些还有馅,有菜有肉,当然他最爱的是肉馅,瘦肉和油脂混在一起,和面包一样,他根本不必怎么咀嚼。
不过带肉馅的蒸面包一人只有两个,可什么馅也没有蒸面包能随便吃。
那是托特这辈子第一次吃撑。
可即便吃撑了,他仍然念念不舍,恨自己怎么不能吃了就拉,拉完还能继续回来吃。
他们七十多个人,几乎把食堂的所有馒头全部吃了个干净。
副厂长在侧门悄悄看了一会儿,一脸发愁地说:“照他们这样吃,恐怕咱们要亏本啊!”
厂长也看得头皮发麻,她们厂子效益一直不错,这才供得起白面馒头随便吃,但厂子建起来才五年,从没见过有人这样能吃!毕竟已经吃了这么多年的饱饭,工人们通常四五个馒头,外加一些小菜就能吃饱。
“人都到了,总不能把人送回去……”厂长咽了口唾沫。
副厂长连忙说:“只能给他们最低工资!否则是必亏本的!”
厂长:“……你往上报?你去签字批工资?”
副厂长立刻义正辞严地说:“我头上还有个副字,厂长,你安心,我是绝不会夺权的。”
“滚你的蛋!”厂长一脚踹到副厂长的屁股上。
她动作轻,副厂长夸张的揉着屁股说:“咱们又不是全官营的厂子……”
这是个官私合营的厂子。
厂长:“……那咱们厂子到现在也没真只给过最低薪资,算了,且叫他们先吃一个月,下个月上工还这么吃,就只能给他们最低薪资了!”
副厂长点头:“正该如此!狠狠的剥削他们!”
厂长又瞪她一眼:“总有一天你要坏在你这张嘴上,剥削这两个字也能是随便用的?”
托特不知道什么叫剥削,他吃完了饭,整个人就变得晕晕乎乎,飘一般的跟着译语人和主管去了宿舍——宿舍,包住就算了,在老家做学徒也是包住的,可那只是随便找个地方打地铺,但在这里,他们这样的人竟然还能有床睡!人人都还有柜子!床上甚至已经放了床垫。
甚至连被褥都已经给他们放好了。
托特他们当然是带了行李来的,也带了被褥,但是本就已经破破烂烂的被子,在海上待了那么久,早就没办法再用了。
“这些都从你们将来的工钱里面扣。”
译语人说:“你们当中有四十二个人来之前赊了三个月的工钱,前三个月都是没收入的,心里都清楚吧?别到时候在厂子里闹事,闹事的全都要送回去,一毛钱都拿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