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船上的时候,支撑托特的除了家乡的亲人以外,就是朋友嘴里地上天国一般的远东大国,船上的所有人都和他一样,奈何语言不通,只能去求译语人告诉他们。
译语人和他们不同,他们都是平民,农夫,但译语人是贵族,不过他没能继承爵位,本来是要去做个骑士,但不知道为什么,最终成了来往两国的译语人。
托特是有些怕他的,可每次其他人去问的时候,他还是会凑过去,挤在人群里。
奈何他们没文化,译语人说一堆,他们大约只能听懂一小半。
远东大国没有国王——这个托特听懂了。
可他不是很在意,毕竟他这样的出身对有没有国王,国王好不好,其实是很无所谓的。
他最在乎的是,远东大国竟然有最低工资限制,无论在哪儿干活,工资都不能低于官府要求的底线,哪怕是他们这些异邦人。
这叫船上的人都松了一口气。
离开前他们自然对远东的富裕都深信不疑,个个都以为自己能在远东发财,挣个盆满钵满,而后体面的回国,买栋好房子,让自己的父母姐妹和贵族一样能吃上最嫩的羊羔肉,穿最漂亮的绸缎裙子,让他们的孩子也能送去教堂读书。
可上了船,这些遥远的梦就真的变成了梦。
身边总是有人在死,船工和他们不同,船工是能喝药的,没那么多药给他们喝。
船工也有单独的船舱睡觉,生了病也有人照顾。
而他们只能自己硬挺。
说虐待也不至于,起码在船上比他们在家吃的更好,船工们也不殴打辱骂他们。
一船带了近一百人,到港口的时候只剩下了不到七十个。
……
现在回忆这些,对托特来说就好像上辈子的事,他都有些想不起来船上具体的人和事了,他只记得自己踏上港口的时候,看到了足以击碎他一切认知的场景。
高耸的吊门,来往的力工和商户,无数女吏仿佛蚂蚁在港口穿梭。
可那些力工,和他记忆里被鞭挞,屈辱的力工不同,个个都人高马大,抬货的时候手臂夯起的肌肉大得叫人咽口水,他在他们身边显得那样矮小。
甚至力工里还有女人,她们有特制的工具,能将箱子背到背上,咬着牙将货背上船,下船的时候就几人聚在一起,用毛巾擦着头上的汗,成群结队的笑着离开,半点看不见痛楚。
那时译语人在目瞪口呆的他身后说:“别看她们辛苦,一个月下来比我挣得都多。”
听起来还有些羡慕。
“在这里,卖力气反倒挣得钱更多。”译语人叹了口气。
托特不明白——他怎么明白!干力气活的怎么能挣大钱呢!力气是最不值钱的!
在老家,干力气活的人不仅挣不到钱,甚至连一点尊重都得不到啊!
他茫然的看着有人和译语人打招呼,那人直呼译语人的名字,动作粗鲁,语气也不带什么敬畏,偏偏译语人也笑眯眯地和那人问好……
那人看着可不是什么有头有脸的人,衣服都要洗白了。
译语人可是贵族出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