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指轻轻搭上七夏的脉搏,闭目凝神,仔细检查着她的伤势。
肩胛贯穿伤,剑气侵蚀经脉。
后背三道深可见骨的剑痕,伤口泛黑,已有溃烂迹象。
内腑震荡,寒气入体,生机微弱如风中残烛。
若是寻常人,这样的伤势早已毙命。
但七夏毕竟是真武强者,肉身强度远超常人,再加上凤凰血脉的顽强生命力,才让她撑到现在。
放下手,易年取出一把银质小刀,在火焰上消毒。
刀锋映着火光,映出他苍白却坚毅的脸。
忍一忍…
尽管知道七夏昏迷不醒,他还是轻声安慰着。
刀尖精准地挑开黏连在伤口上的布料,七夏的身体本能地颤抖,却仍未醒来。
易年的动作极快,却又极稳。
剜去腐肉,清理残留剑气,敷上止血生肌的药粉,最后用干净的纱布包扎。
每一针每一线,都凝聚着他毕生的医术。
当处理到心口处的淤伤时,易年的眉头皱得更紧。
这是被幽泉戾气所伤,普通药物根本无效。
咬了咬牙,最后一丝元力运转,青光附着在了上面。
等做完这一切之后,轻抚七夏的额头,感受着她微弱的脉搏渐渐变得有力了一些,这才长舒一口气。
七夏的呼吸终于平稳下来。
易年瘫坐在地上,冷汗早已浸透衣衫。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伤势。
没有青光辅助,他只能像普通人一样处理伤口。
烈酒浇在伤口上的瞬间,易年死死咬住一根木棍。
额头青筋暴起,却硬是没发出一声痛呼。
他不能晕,也不敢晕,七夏还需要他守着。
用树枝固定断骨,以银针缝合撕裂的皮肉,最后将仅剩的药膏涂抹在身上…
当一切处理完毕,易年已经虚脱得几乎睁不开眼。
但他还是强撑着,从竹篓底层取出干粮,架在火上烤热。
洞外风雪依旧,洞内火光摇曳。
易年小心地扶起七夏,将烤软的饼子掰成小块,蘸着温水喂入她口中。
昏迷中的七夏本能地吞咽,眉头却始终紧锁,似乎正陷入某个可怕的梦境。
没事了…
易年轻声安慰着,粗糙的指腹擦去她唇边的水渍。
突然,七夏的手猛地抓住他的衣襟,力道大得惊人。
她的睫毛剧烈颤抖,像是要挣脱什么可怕的梦魇。
易年没有挣脱,而是顺势将她搂入怀中。
我在。
简单的两个字,却让七夏紧绷的身体渐渐放松下来。
她无意识地往易年怀里钻了钻,苍白的脸贴在他心口,听着那微弱却坚定的心跳。
易年靠在石壁上,怀中抱着七夏,目光落在跳动的火焰上。
身上的伤口还在渗血,体内的元力枯竭见底,外面还有入魔的白笙箫在搜寻…
但此刻,他心中却奇异地平静。
七夏的呼吸拂过他脖颈,温热而真实。
火堆发出轻微的噼啪声,驱散洞内的寒意。
就连远处隐约的狼嚎,都成了他们还活着的证明。
他低头看了看怀中人,轻轻吻了吻她的发顶。
只要还活着。
只要还有彼此。
这人间,就值得再拼一次。
长夜将尽,天边已现微光。
而相拥的两人,正用自己的体温为对方续写着生机。
易年看着二人的情况,嘴角起了一丝自嘲笑意。
记得当初回来见到周晚之后,自己还大言不惭的说着真武强者可不会被打成当初那副狼狈样子。
没想到竟一语成谶,这才过了多久,自己被打的这么惨,七夏也跟着自己遭殃。
不过这也不能怪易年,面对一个已经入魔但却不能下杀手的白笙箫。
面对能操控幽泉还能控制竹园空间之力的无相生,自己二人能留下性命,已经实属不易了。
火光在山洞的石壁上投下摇曳的影子,将易年的轮廓勾勒得忽明忽暗。
他低着头,嘴角还挂着方才安慰七夏时强撑的笑意。
可眼泪却不受控制地滚落,一滴、两滴…
砸在七夏散开的发丝上,又悄无声息地洇入粗布毯中。
洞外,北风呼啸着掠过山崖,发出呜咽般的声响。
偶尔有细雪从岩缝中钻进来,还未落地便被火堆的热气蒸腾成雾,在昏暗的光线中弥散成一片朦胧的苍白。
易年怔怔地望着火光。
恍惚间,那跳动的火焰中似乎浮现出一张熟悉的脸。
而那熟悉的声音又出现在耳畔。
天机算不尽,人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