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残留的余温仍在游走,李松泽如被钉入地面的青铜雕塑。
车门开合、打火机脆响,乃至指间忽然多出一根燃烧着的香烟,都惊不动他投注在那抹踉跄身影上的目光。
女人的转身,毫不犹豫,迫不及待。
谢展明用掌心捂住打火机火苗,给自己也点了根烟。
袅袅白雾漫过那双微眯的桃花眼,他随意吸了一口,轻轻挑眉:“忘了吧,你还有我。”
李松泽淡淡瞥他一眼,机械地将烟叼上唇,目光再次投向前方,没有说话。
瞳孔里深深浅浅的都是女人凭着直觉,朝那棵老梧桐下的男人踉跄迈步。
而他只想安静地看着,安静地难过......
刘思思的鞋底踩过腐叶,轻响未消,林学东的轮椅已碾过碎石。
当两人的影子在落叶上叠合时,李松泽听见头顶梧桐叶沙沙作响,仿佛在不停地提醒着他‘醒来‘。
「只要看着你们好,你的日子幸福了,就轮不到我不认输。」
「挺羡慕林学东那家伙的,有你这样包容他。」
「......大概是上辈子欠他的。」
那晚阿尔卑斯山下与刘思思的对话仍在耳畔发烫。
李松泽咬着烟狠狠吸了一口,苦涩混着火星直灌肺腑。
他呛得皱眉吐烟时,正看见林学东伸手拽住刘思思的手腕。
“啊!” 刘思思一下惊呼盖过男人喉间溢出的闷哼。
候在树影下的阿肖心口一紧,鞋尖前移半步又顿住。
等刘思思回神,人便已经倒在了林学东怀中,消毒水的气味直直扑进鼻腔,旋即带起她一片赤红的眸色。
忽的像想起什么,“快让我起来,你还受着伤!”
她挣扎着要起身,却被男人按在后颈的掌心箍得更紧。
“别动……” 林学东声音沙哑,将她揉进怀里,任由眉骨因疼痛皱成阴影。“让我抱抱,就一会儿……”
他抵着刘思思发顶轻轻摇晃,像感觉不到伤口的刺痛,整颗心都被小女人独有的韾香充满。
这男人确实瘦得脱了形。
本该隔着保暖毛毡仍显厚实的大腿,如今显得十分单薄无力,突出的骨头棱角,硌得她发颤。
刘思思实在是腾不出心来细味此刻的悸动,这个在梦里无数次复刻的怀抱,温暖却又叫她心疼。
仓促间,她环住林学东的脖颈,试图减轻他的负荷。
“这里风大,我们先回屋里?”
腐叶在轮椅下发出细碎的呻吟,林学东喉结蹭过她额角,“好,我们回屋里,我有好多话想跟你说。”
他的每一寸肌肉都在紧绷,却仍将刘思思稳稳地圈在怀里,仿佛稍一松手,这小女人就会像只没脚鸟般飞走了。
“就不能先放我下来吗?” 刘思思不是没感受到他的身体,但她不敢乱动。
林学东忽然低笑一声,胸腔震动着透过单薄的肋骨传来,轻得像片落叶:“有点难。”
经过阿肖身边时,他看见林学东操控轮椅的指尖在发抖,睫毛颤动,眼底浑浊的水光却突然聚成针尖般的亮。
下意识抬眸,他再朝迈巴赫旁站着的两个男人望过去。
一根烟毕,尘埃落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