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之彦终于回了自己的府邸,脚落地的那一刻,他才终于放下了心,坐在椅子上,足足一刻钟,他才慢慢反应过来。
“唉…来人,去把大少爷给我找来。”
张之彦的话音落下,自然会有人去给他找人,而他则强自镇定,端起茶杯,喝了两口。
随后,张之彦就双眼空洞着,看着外面的院子,一动不动。
张之彦的长子,也是他的嫡子,叫张禄阳,本是他的嫡二子,与他长兄张福阳一母同胞。
只是张福阳年仅一岁,就夭折了,所以这些年不仅是张之彦,张府里的所有人,也都习惯的把张禄阳当做大公子。
与张之彦的二子张寿阳不一样,张禄阳自小聪明,而且派头十足,又好读书明史,所以自从他中了进士,虽没有受朝职,却一直是帮着张之彦参赞朝政。
张之彦把他找来,就是想听听他的意见,现在,他自己已经乱了。
张禄阳快步走进大堂中,向着张之彦拱手行礼,问安道:“给父亲请安,不知父亲召儿来,是有什么事?”
张之彦听着自家儿子的话,甩了甩头,反应过来,说道:“儿啊,天大的祸事来了,陛下…陛下他准备那我当出头鸟,让我去承受天下人的怒火,他…”
张禄阳皱了皱眉,感叹父亲的心乱了,叹了口气,说道:“父亲,您是真傻,还是被吓傻了,以前我就跟您说过,放弃北方,看似是个好招数,可一旦陛下真的怎么做,对我张家就是灭族之祸,这是之前咱们就推算过的,怎么事到临头,您反而怕了?”
张之彦听着儿子的话,这才恍然大悟,之前商量这个方法的时候,儿子确实跟她说过类似的话,只是张之彦新任平章政事,觉得自己地位稳固,当时并没放在眼里。
而现在看来,这不仅是祸事,还是天大的祸事,自己怎么就那么不小心呢?
张之彦瞥眼看了看自家儿子,发现他并没有多害怕,反而胸有成竹,这才放下心来,问道:“你有办法?”
张禄阳笑了笑,回道:“咱们家,父亲您,就像是一窝鸟,您是鸟父,儿子等,都是小鸟,这树要倒了,那就让他倒好了,儿子等都已经会飞了,咱们换个树做家,不是更好?”
张之彦听着张禄阳的话,眼神中渐渐露出一副惊恐之色,随后又慢慢变成了兴奋,最后变成了担忧。
张禄阳见自家父亲没反应,知道他是在做取舍和利益对比,摇了摇头,叹道:“唉,父亲,没有人,没有哪一个家族,可以永远长盛不衰的,骑在墙头,也永远不可能不落地的,想要得到一些东西,自然就要舍弃一些东西,父亲,取舍…我们必须做。”
张之彦低着头,脑袋里想着儿子说的话,思考的同时,也再次权衡利弊。
张禄阳见张之彦还是没反应,做不了决定,于是又赶紧添上一把火,说道:“父亲,放眼天下,不管是一方势力,还是现在熬战南方的赵高,都很难在短时间内有大的成就,可这晋阳的宁昇,现在不仅拿下了大同,解决了后顾之忧,还敢发兵攻打洛阳。”
“父亲,就算这次宁昇打不下洛阳,也不会对他造成什么大的不好的影响,反而因为他在众多反王当中,第一个出兵攻打洛阳,很可能还会得到其他反王的支持。”
“可父亲,您和我都清楚,咱们的陛下,已经听从了您的建议,准备南逃入蜀,那这洛阳,大宋还守得住吗?”
张之彦终于抬起头,面色沉重,问道:“你想说…投降替天军?投降宁昇?”
张禄阳不假思索的点头,回道:“父亲,依现在的情形看,这是最好的办法,而且,父亲现在还是平章政事,陛下还特命您负责南狩事宜,您尽可以出城,儿子再想想办法,把咱们一家人,都运出城,只要出了城,那广阔天地,还不是照样让我们遨游?”
张之彦微微点了点头,不得不说,张禄阳的话,确实打动了他,留在洛阳,他就算能跟着隆兴帝南逃,那未来的结果,不是全家被杀,也是被放弃。
可如果趁着这个时候,投降宁昇,那对替天军来说,就是雪中送炭,有了自己的帮助,拿下洛阳,将会很简单。
可张之彦还是有些担心,投降,投靠,是需要有投名状的,当了一辈子官的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个道理。
“投宁,可行,但没路,而且,我们还需要一个契机。”
张之彦话说的很隐晦,张禄阳却听的很明白,所以他点了点头,说道:“北府禁军已经南调,如今北府空虚,而替天军进攻洛阳,无非也就是北方或者东方两个方向,既然北府禁军已经不是威胁,那依儿子的建议,就把东府禁军,当成我们张家投诚替天军的投名状吧。”
张之彦瞬间就明白了儿子话里的意思,二十万禁军,名义上的主帅,是庞逊。
可庞逊就是个酒囊饭袋,从没有关心过禁军的事,所以这洛阳城周边的四府禁军,就成了朝堂中人,拉拢的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