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已将近9点,庄园内多数住处早就熄了灯,麒林只身行走在黑夜里,手里提个灯。
煤油灯的铁锈中闪烁着焦躁的焰火。
“我来找沃格将军。”
昏黄的门口灯不足以照亮麒林的脸,他于是抬手举高煤油灯,让对方看清楚自己,手臂支撑起肩上的大衣。
“将军没回来。”
守门的卫兵手中拄着武器,面无表情回答道。
“没回来?”
“是,今天上午出去的,说去开会。”
小麒林吐出一口哈气,入夜后的温度已经非常低,他的手指要冻僵了,尽管是在庄园内,可再走路出去也有危险。
“你要进来等吗?”
“不了,”麒林最终还是摇头,“我去其他地方找他,如果将军回来……算了,你就说我来过就好。”
这事儿还轮不到他去插嘴,麒林也知道。
“明白了,你也早点回去,天太冷了。”
卫兵还是面无表情说话。
麒林笑笑,答好,转身离去,他想再去医生那里看看,虽然沃格一般不会在晚上去那里。
医生的住处和本营相距并不算远。狭长的通道两侧落着雪,房檐上也是,只有中间被推出一趟路来。
这条路连接着医生的住处,军医处,路的尽头就是庄园的墓园,沃格与麒林把玲娅几人的东西埋在那里,简单立了个坟,但她的东西实在太少了,只好把她用过的枕巾也算进去。
每次回来,麒林都会去那里看看,有时就远远地望上一眼。这条路他渐渐都走得熟了。
再走出百来步,是座生锈的红色铁门,门口也无卫兵把手,这里就是莉莉在庄园的家。
麒林轻轻叩响房门。
半晌去了,没人回应。想想过去几次他来时,医生听到门响会出来接他,但这次比以往要晚。
他便伸手试着推了铁门,门没有锁,这门只能从里面上锁,庄园刚刚发兵回程,正是忙的时候。医生说不定还在军医处。
“哎……”
麒林轻轻叹了一声,不甘心地去拉房门,准备将它复回原位,却意外听得屋内传来的动静。
“莉莉姐,你在家吗?”
麒林皱起眉头,想着要不要再敲几下门,站在门口犹犹豫豫的,这次要是沃格不在,他甚至不知道该和医生说什么,难道要告诉她陈命将军的事吗。
他想他还是应该回去。
手放在门柄时,又在屋里传来动静,这次还有人声。
离得太远,麒林却能听得那好像是个男人的声音。
“沃格将军,是你吗?我是麒林。”
他轻声唤着,一边皱着眉附耳听,可这次又没了声响。
奇怪……这庄园内难道还能进什么贼不成?
麒林这次不出声了,手里抽出半截法杖,藏在身后,人也干脆地从门缝钻了进去。
大门后是瘦削的门庭,再向里则是两间小屋,主屋内似有点点火光衬着人影,麒林在法杖前端凝聚些风气,缓步过去,眯眼透着缝隙朝门里打量。
没想入眼是一个女人的娇躯,她此时正后仰着头,半靠在木质桌子上。另一条腿修长踩在地面,胳膊撑在桌边。
那是医生没错。
沃格也在,两道人影紧贴在一起,他的背对着门口,向麒林展示出结实的腰身,还有背上几条几条,幽深的伤疤,背心处新添的箭伤。
麒林完全看不懂两人在做什么。
他只觉心脏咚咚直跳,眼睛更像是被吸住似的,忘记移开视线,法杖凝集的风也无声的消散开去。
这次他终于听清了屋内的动静,那是门庭的娇声、房檐上雪的白皙,还有大雪之中野兽的低吼。
那是他从未见过的,娇气的医生,完全不像每次见到他时那般冷静,她是温柔的,主动的,她用手臂揽着他的脖子,在男人耳畔不停地诉说着话语,像一位母亲呵护着她的孩童。
沃格就是那个孩童,麒林仿佛能感受到他的委屈。他的背是宽阔有力的,却在二十出头的年纪就布满肌肉和伤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