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就听见身后的脚步声，谨慎、内敛、防备，他心里叹了口气，这不再是辛茯了。

“花都要落光了，你还没想好怎么处置我？”身后蓠艾的声音没带任何情绪。

虞幕转过身，她脸上的那道箭矢擦伤的地方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浅浅一道几乎看不出。而方才的眉眼飞扬气急败坏火烧火燎，是完全看不出了。

“有个人，你需帮我找回来。”他望着她手腕上的绳链，“人回来之后，你就可以离开了，此番决不食言。”

自寒浞中了铁羽箭，夏寒的车行随即换回舟行。一来洹水自溪桐之后复又开阔，二来车马颠簸只会加重他的伤势，三来地势相对简单不易受到伏击。

寒浞方看罢手中书信，河风自窗外涌入，将那书信一角簌簌地卷了卷。他抬眼望向窗外，底下一层的船舷上，她小半个身子趴在上面，正费力地将什么从水里拎上来。浅茜红的裙裾被河风扬着，好似随时就乘着那风飞走了。

银线的那一头还在水里，但沉甸甸的，她方才瞧得清楚，是条黑色肥硕的鱼儿。这鱼她需自己捞上来，虽然她也说不清是为了什么。身后的侍女侍卫都被她遣走了，避在船的另一面，没一个敢贸然过去帮忙。

她显然低估了这黑鱼的能耐，它原本已经快要出了水面，却又忽然发了狠劲往下一沉。那银线猛地绷紧，几乎将她拉下水去。

来不及叫出声，腰上一紧，已被人稳稳揽住，身后他的声音很是戏谑，“你若想喂鱼，直接跳下去就好了，何须被它钓了去？”

纯狐面上一红，手里那银线眼看就要挣脱开，寒浞已伸手将那银线取在手中，看似不费力的一扯，那鱼已跳跃着直落上船板。

他的手臂仍揽在她的腰间，她抿了抿唇，“我听说这洹水中的黑鱼，对愈合伤口很有好处，就……”她的脸被河风吹得红扑扑的，面颊上有几滴方才飞溅上的河水，此时在晚霞里莹莹的光泽。

过去几日她一直寡言，时常独自垂泪。他倒并未出言相劝，只是将一箱关于涂山的书简送到她的屋中。那些书简翻了大半，她的变化十分明显，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

他每日虽去看她，却并不提涂山一事，只将如今九州诸国大事捡些有趣的同她说说……

今日她竟出了屋子，而出了屋子第一件事，就想着给自己捞鱼炖汤……

他稳了稳心神，“如果你想离开，我现在就可以送你走。”

纯狐听得出他说得郑重。

“我随你一同回去。”她回答得也如彼郑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