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在这里,问我便好了,我该是会比那小史官说得清楚些。”寒浞瞧着她一颦一笑间皎若秋月却不自知,心中一荡。
稳了稳他才又道:“此物,想必你会喜欢。”他将手中的匣子递与她。
甫一打开,她的脸色遽变,里头是一串珠串,便是在白日里也散发着难掩的光彩。她颤抖着将衣袖拨开少许,里头滑出一串同样的珠串。
“你从何处所得……”她紧盯着那珠串,心里其实已猜到答案。
“涂山。”他答,“这玉珠浑然天成,并未经过打磨,自涂山的山泉口而出,可于暗处生辉。如此大小相仿成色上乘的,也只有涂山王室才有。”
纯狐忽然就开始流泪,她也不清楚是为了什么,然而身体里陌生的情感正将自己一点点拖入回忆的深渊里。她听见有人在耳边爱怜地低语,有人将珠串绕在她的腕间,有人絮絮叮咛将她搂在怀中……
而那其间,还有一些面孔,一些与这里十分不同的场景……有人在耳边唤她小苓,喂她吃枣泥糕......那说话的人怎么好像是蓠艾?
看着她的忽然失控和错乱,寒浞上前将她扶住,“你并没有做错什么。此一趟去夏寒,前途凶险,你可是真的想好了。眼下我尚有法子将你远远送走,一旦船靠上夏寒的渡口,想要再脱身,就十分的不易了。”
“若换做是你,你又可会抽身而去,弃族人不顾,只图自身无忧?”她已不再落泪,静静望着他。
寒浞几不可查的一叹,“你可知你以幽都之女的身份赴夏寒,是……”
“侍奉夏寒国君,我知道。”她打断他,“这是唯一最直接的方式可以查清真相,将我的族人救出。”
“我虽奉旨送你入王宫,但将你换作她人并不困难。至于押在宫中你的兄长,也可徐徐图之……”
她将那珠串紧紧握在手中,“我自己去,也只能我自己去,我可以。”
那珠串被她套在她的手腕上,她忽然展颜而笑,“给你看样东西,我准备了好些天了。”
寒浞尚未转过神,她已经拉了他的手往外头快步走去。
她的手纤柔若无骨,玉脂般白皙。寒浞被她拉着,脚下竟有些乱。
二人到了船板之上,四周为了遮挡日头,皆垂了浅青色的夏帐,一幅幅在河风里摇摇曳曳。而那垂在帐角的鸾铃,时时丁零响起。
纯狐忽地松开手,脚下微点,身子已经轻飘飘地跃起。她在空中将那长袖抖出,腰肢轻摆间,纤足后踢,整个人如月盘银轮乍出云间,华美不可方物……而那之后,她的身姿在若有若无的鸾铃声中,时而舒展时而蹁跹,折腰翘袖间流风回雪……妙不可尽之于言……
寒浞一时只觉荡魂摄魄,不知身在何处……
舞罢,她轻喘着走到他的面前,两颊仿佛被榴花的花瓣不经意间抚过,嫣红浅香,“夏寒国君喜观舞,我练了这些时日的《集羽》,比起旋娟提嫫还差了许多,你觉得可还能入眼?”
她的眸中璀璨间含着惴惴之意,而他除了一句,“如此甚好……”再说不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