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十分后悔,虞幕劝过自己最好不要招惹她,自己怎么就这么不长脑子地走进来了……
他恨恨地瞪着身前背对着他的那个身影,这个疯子,上回在涂水上就不该救她……
她猛地转过身,吓了他一跳,“这个,什么字?”
她脸上都是一道道的灰,眸光倒是清亮亮的,忙了这么些天竟没有倦意。她的手上被书简划破了许多处,她也浑不在意,连包扎都省了,不能更疯了……
“蓠,就是你名字里的那个字。”修溟一头蓝发这两天就没变回过黑色。
她点点头,继续回身翻看去了。
这个疯子虽然变态,但记性却是惊人,几乎过目不忘,悟性也是相当不错……修溟恨恨地想。
照理寻常的绳子根本困不住自己,这条偏偏是四渎送的,不是一般的结实。而这个女人捆他的方式也太过野蛮,自己竟然动弹不得。再者,若使了蛮力将它挣断了,只怕更舍不得……
抬眼看着她仍在闷头翻书,修溟心里倒是有些疑惑。她看着很凶蛮的样子,到了夜里实在困极了睡过去,却是另一幅模样。
仿佛一个迷失了方向的旅人,脆弱彷徨不知去向。她的眉间浓浓的孤独和绝望,让修溟觉得一定是自己的错觉。
眼前的这个女子似乎是两个人,还是两个路数完全不对的两个人……
这么想着,身上的绳索一松,那勾玉腰佩落在地上。修溟一愣,抬头就看见正走进船舱的虞幕。
“你一直晓得我在这里对不对?你故意没来救我……”修溟忿忿地爬起身。
虞幕随手翻着已归整好的书简,“你自己舍不得那腰佩,倒来怨我。何况授业解惑本是大德,不过是地方清简了些,是有些委屈。”
修溟刚有些泛黑的头发,重新变成蓝色,“有些委屈?甚好甚好……”说罢就往外走去。
“这么快就走?”虞幕也没拦他。
“不然呢?等着继续被这个疯子折磨?”
“前头是溪桐地界,本就凶险,如今又有山獠作乱。哦,方才听说东极夏寒的那支车队,恰好要路过那里……”虞幕很满意地看着修溟停下了脚步。
不过是短暂的犹豫,修溟已大踏步地朝外走去,“你这船太慢……”
虞幕自然注意到,方才提到东极时,一旁的她忽然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看得出她神情里的挣扎和困惑。
“那里头,有广莫很感兴趣的人,你要不要也去看看热闹?”他让开半步,外头的日光透进来,恰落在她的身上。
明明是冷冽的身形,偏偏就罩上了一层柔暖的光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