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上一副为难:“阁老年事已高,一直陪着朕处理事宜想必也累了,教朕于心不忍。不如去休息休息,喝杯茶养养神如何?”
吴庭望眼神一凛,看向吴锴。
吴锴面上无奈道:“多谢阁老大人。”
朝堂之上无父子,皆以官职相称,这是吴家父子的一贯的默认。
吴庭望感受到了德承帝的态度,只是淡淡地看了儿子一眼,坦然接受:“老臣就厚颜领命了。”
被宫人带去了偏殿休息,吴庭望背脊挺直坐在八仙椅上闭目养神,陆续有宫女上茶及茶点,屋内一直存留的暖炉被烧旺了些,渐渐开始暖和起来。
时辰就这样过去,直到宫人添了第四次茶时,引路的宫人来报:“阁老大人,吴大人已经出来了。”
吴庭望睁眼,正要起身整理,那宫人尖细的嗓音再次传来:“陛下说阁老大人年事已高,这样冷酷的天气还陆续奔波,唯恐您伤了元气,实在叫陛下于心难安,您就不用去跪安了。陛下还吩咐说让您这半月就在家中养一养,无需起早赴朝会劳累,直到您休养好了再回来劳心也无碍。”
吴庭望整理官服的动作一滞,并无任何不悦,一言不发就这么走了出去。
宫人虽疑惑却不敢多言,只是拘着身子行礼。
这时候的天空乌沉沉的,压抑的像是要坠下来,冷风刺骨,眼看见变天,丝毫不复昨日回暖征兆。
吴庭望走出御书房殿的宫门,一转角就瞧见吴锴的笑脸。
吴锴刚想要迎上去,吴庭望却直接越过他继续往前走,丝毫没有要理会的意思。
“父亲!”吴锴追上去唤道,与他并肩同行,“父亲是在生气?”
吴庭望没说话。
他因年纪渐长的缘故,耷拉着的眼皮盖住了浑浊的眼珠,一向严谨不苟于笑的嘴角习惯性的下沉,这样的面容最是让人看不出喜怒,更加猜不出他的心思。
吴锴没有就此落下,而是坚持与父亲并行:“父亲生气我理解,但父亲就不想知道我这番是为何?”
吴庭望止了步伐。
他看着儿子,张口说了第一句话:“张孟千。”
吴锴一愣,旋即大笑:“父亲果真神机妙算,是我太稚嫩了!”
“你不是稚嫩,”吴庭望目光带寒,略微显现出一丝失望,“你是愚蠢。”
吴锴收了笑声,只留面上一丝玩味的笑意,问:“父亲此话何意?”
“张孟千上门拜会我时,我装作午睡命人婉拒,让他足足等了三个时辰,最后留下古画告辞。你可知我为何不见他?”
吴锴含笑:“父亲是怕惹祸上身。”
吴庭望听这回答不免看了他一眼,“既然知道,为何还作此蠢事?就为了那块石头?你的命重要还是石头重要?”
话说到这儿,吴庭望言语中才显露出爱惜儿子的情绪。
“父亲真是耳清目明,四通八达,连我朝会之前收的什么都一清二楚,我都还没看清那黄琥珀的纹理呢!”
吴庭望眼珠浑浊,但目光如矩:“若没有这些眼耳,你以为我能安然坐到如今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