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一个小鼻涕娃晃晃悠悠走过来,阿黄以为他要摔倒,没想到竟是噗通一下趴下去紧紧抱住自己的一只脚丫子,“阿秋你做什么呀?”
“布娃娃没穿鞋,我怕他脚冷哦。”阿秋努力用自己的小身子卷成一团儿包在阿黄的一只脚上,“我也要我也要,他还有一只脚没穿鞋啊!”又一个小小的身影跑上来,噗的趴下,小屁股翘得高高的,把嫩嫩的小脸贴在阿黄的脚丫上,那么小心翼翼的,轻手轻脚,丝毫不在意那脚丫上一路走来沾了多少泥土。
“好了,你们都不要围着阿黄了,这是我的,我要给阿黄喂饭饭了!”小白有点吃味了,开始赶人。
“我是阿黄的鞋子,阿黄你带我走。”
“我是阿黄的袜子,我不要下来!”
两小坨死命的吊在阿黄两条腿上,让他竟是提不起脚,不忍伤了两团弱小。
曾经在宫里,自己也是被这样环绕,谄媚的,只是那些人都是有目的的,讨好自己,得到赏赐,可这些小东西,只是单纯的关心自己,除了娘,没有谁会好无目的的对自己好,即使是救了自己的周琳,他也认为那不过是想要满足自己的良心罢了,成年人的世界,哪有那么单纯,哪有什么无私?倒是这群小孩,他从未和这样的人群打过交道,不由得心下一软,弯身将两小肉团扶了起来。
小白一见顿时不依了,我的布娃娃和别人玩了!“你们都走开,我的娃娃,这是我的,我的娃娃!”说完了觉得自己还不够凶,干脆小嘴一撇,哇的一声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抬起委屈的变了形的小脸冲着阿黄,要抱抱,阿黄低头,看那平时安静可爱的小脸儿都憋红了,大颗大颗的眼泪不要钱一般拼了命的往下掉,咧成小河马的嘴巴既无辜又可爱,“抱抱阿黄抱抱!”见阿黄没有像妈妈那样抱起自己,小白更加急于在众人面前宣誓主权了,使劲抱住阿黄的腿,“阿黄抱抱!呜呜呜~~~”
轻轻一声叹息,一双洁白如玉的手伸出,轻轻抱起了缠住他腿的小人儿,抱起了他此生第一次,拥抱在怀里的人。幼小的身体如平时一样,散发着奶香,软软的,轻轻的,每天爬在自己身上蹭啊蹭,有时候太专注了,长长的睫毛都扫在自己的脸上,呼出的气也喷在自己鼻端,暖暖的,带着小女孩儿的清香,可是自己第一次主动拥抱这小小的身躯,竟然是这样安心满足的感觉。阿黄觉得自己的心似乎有了一丝热流,至少在此刻,卸下了防备。
跟着怀中的小人儿,走进他们的世界,小小的,纯洁的,兴高采烈的,简简单单的,就这么安安静静的被几双小手摆弄,像个最大号的玩具被拉来抢去,时而听到他们奋力的欢呼,看到懊悔,遗憾,毫不掩饰的小样子,觉得新鲜极了,原来,远离了危险,疾病,饥饿,家破人亡的孩子,是这样的,原来被父母捧在手心的孩子是这样的,远离了冷冰冰的皇宫,等级森明的囚牢,可以这么肆意,轻松,不必担心下一刻就被拖出去鞭打,砍头,分尸,可以这样安逸,随性。竟然有一天可以这样随性的发呆,和孩子玩耍,只因为逃离了囚牢,在他孩提时代无数次想要逃离的囚牢,终于挣脱了。
远在百里之外的周琳并不知道她家小祖宗如何用鼻涕眼泪撬开了她多日也没融化的臭石头,一心早点回去怕某小只思念成狂泪流不止,哪想到那家伙没了娘的管束,正如脱缰野马般飞驰在自己人生的小舞台上。
紧赶慢赶,一行人总算来到了山地通道,当初古亓的脚程走了半天而已,这些人的速度,三天差不多可以出山了。
把五排的队伍调整成三人一排,除了高大魁梧的阿亓,容纳三人并无问题,这些天赶路以来,周琳见识到矿工和奴隶的区别,他们有更强的团队意识,服从命令,绝对的令行禁止,不叫苦不叫累,这些天走下来连孩子都没有走出血泡,只因为他们之前实在太苦了,不仅吃不饱穿不暖,劳动量也是远远超过正常的负荷,每个人脚底都是厚厚的茧子,连鞋子都不穿,尖利的岩石都无法磨破更何况是柔软的山路,所以队伍行进的异常迅速,吃饱了饭,去掉枷锁的队伍犹如一支军队,轻盈而迅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