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分钟后，房门打开，刘靓睡眼惺忪，黑着脸道：“下回我开门的时候手里要是提着刀，你就跑快点。”

“多谢刘老师不杀之恩。”

何远声朝她拱拱手，从鞋柜里取出拖鞋，换好后径直来到沙发上躺下。

刘靓去屋里给他抱了床被子出来，正要走却听他说道：“刘老师，我睡不着，要不你陪我聊聊天吧。”

刘靓没搭理他，转身进屋躺上了床。

两分钟后，她鬼使神差的坐起身，抱着床被子出门来到另一个沙发上躺下，问道：“聊什么？”

何远声本就是随口一说，没想到她还真同意了，于是翻了个身面向她，道：“刘老师，我今天做了件好事，救人全家的那种。”

刘靓淡淡道：“加学分不归我管。”

何远声笑道：“我拿那么多学分做什么？我是想问，你觉得做好事能给下辈子积德么？”

“你还相信人有来世？”刘靓有些惊讶。

何远声双手垫在脑后，道：“我也不知道。”

刘靓白了他一眼道：“不知道那你还这么问。”

何远声轻轻叹了口气，望着天花板道：“我是担心，倘若真的有来世的话，会不会还像这辈子一样活的那么苦。”

刘靓听他语气里带着几分难以言说的滋味，皱眉道：“你好手好脚，家里又有钱，比绝大部分人都已经幸福了，在这里伤春悲秋做什么？”

何远声胡诌道：“刘老师，你好好说话，我从小父母双亡，家里两个嫂嫂和两个侄女整天虐待我，能活这么大已经很不容易了。”

刘靓以为他说的是真话，心头生出了愧疚，认真想了想，道：“我觉得如果真有来世的话，做好事应该是能积德的，电视里不都这么演的吗？”

这下轮到何远声傻眼了。

刘靓见他不说话，以为他还在因为自己刚才的话暗自神伤，于是转移话题道：“你说你今天做了件救人全家的好事，具体是什么事？”

何远声打趣道：“劝人从良算不算救人全家的好事？”

“你是不是想挨揍！”刘靓气恼道。

何远声笑着坐起身，来到窗边点了支烟，凝望着天空中的圆月，道：“刘老师，以前我也没怎么觉得助人能够为乐，或许是由于步入社会以后吃了太多亏，我的性格越来越凉薄，永远不惮于揣度人心的恶。”

“对于与我无关的人和事，始终抱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现在回想起来，似乎当时只要我愿意多耐着性子问一问，多停下脚步看一看，或许就能改变一个人的命运，可是我并没有那么做。”

“你说我这样的人，下辈子会不会遭报应？”

刘靓很惊讶他竟然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沉默半晌后才道：“在我看来，人本就是自私的动物，趋利避害是本性，为了利益，许多人连亲生子女都能舍弃，还有什么事做不出来？”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忽然展颜笑道：“你并没有做错什么，只是做了大部分人会的事，我比你还不如，如果这样就会遭报应的话，那我下辈子可能只能被打入畜牲道了。”

何远声扭头朝她笑道：“刘老师，你还真是会说话，我越来越喜欢你了。”

昏暗的房间里很难看清刘靓脸上此时是什么表情，只听到她似乎轻咳了一声，再次问道：“你还没说你到底做了什么好事。”

何远声也没再和她开玩笑，解释道：“碰巧遇到了一个为了给母亲治病，想要出卖肉体的姑娘，一开始我并不知道她的实际情况，只以为她是个拜金女。”

“如果不是身边跟着一个单纯善良的好人，我是决计不会理睬她的，后来去了医院才发现她真是这么个情况。”

“我多的是钱，别说是二十万，二百万花出去也不会眨一下眼睛，救她妈妈不过是举手之劳，可是她们一家人一个个的就差没把我当救世主供着了，争着要给我下跪磕头，我哪里有脸皮受这种大礼，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疼，现在回想起来，都还有些脸热。”

刘靓宽慰道：“你别太妄自菲薄，谁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这世上多的是为富不仁的人，你愿意帮助她，这怎么说也确实称得上是个好人。”

“可我的钱就是大风刮来的啊。”何远声一本正经道。

刘靓翻了个白眼，状似不经意的问道：“你是怎么认识那个女孩的？”

何远声笑道：“刘老师，看你这话问的，我总不可能走在大街上，突然就遇到一个姑娘挂着块牌子说要卖身吧。”

“嫖娼是要被开除的！”刘靓冷着脸道。

何远声耸耸肩道：“怕什么？我多的是钱，被抓住了花点钱不就解决了，说不得学校还要给我发个劝妇女从良的锦旗。”

刘靓分不清他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狠狠瞪了他一眼，抱起被子又返回了卧室。

和她聊了这么久，何远声心情大好，躺在沙发上很快就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