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药筐，她拿起桌子上的抹布粗略的擦了几把脸上的汗水，小麦色的皮肤每日风吹日晒的变黑了不少可依旧是水灵灵的，果然是水边长大的孩子，身体里都存着悠远的水流。

“感觉怎么样？”

还未进屋女子便急切地问出了口，这是她每次回来必问的问题。

男人用一只胳膊肘支起了身子，口中气喘吁吁，那张抽走生机的脸消瘦的附在骨头上，“还好。”他冲女子虚弱的笑了笑，那眼神里的宠溺与记忆里的那个年轻壮年完全一样。

女子不由叹气，可是只是轻轻的，偷偷的长出一口气，“我去煎药，今日刘大爷送来了好多药材，够咱们用上一阵子了。你要喝水吗？她呀！水壶里的水都凉了，你等等我……”

床上的男人侧过身子看着叽叽喳喳的少女，那忙碌的身影。像是怎么看也看不够，她总是想要自己多喝点水，说自己嘴巴干裂煞白。可是生病的人哪有面色红润的？

一身影晃进他的视线里，进去的却不是自己的妻子。这老汉，头上戴着一顶破草帽，露在帽沿外边的头发已经斑白了。肩上搭着一件灰不灰、黄不黄的褂子。整个脊背，又黑又亮，闪闪发光，好像涂上了一层油。下面的裤腿卷过膝盖，毛茸茸的小腿上，布满大大小小无数个筋疙瘩，被一条条高高鼓起的血管串连着。脚上没有穿鞋，脚板上的老皮怕有一指厚……腰上插着旱烟袋，烟荷包搭拉在屁股上，像钟摆似的两边摆动着。

“阿淼？”粗哑的烟枪嗓淡淡的喊到。

男人知道，那是常常给自己送药的刘大爷。“刘大爷，阿淼她出去了”。

男子想要起身却无奈那身子没有半分力气，隔着屏风他虚弱的声音传到老头儿耳边。

“哟，淼小哥啊……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休息了？那我出气等等她”，说着老头儿火急火燎的出了门。

淼小哥儿？

听到这个词后，男子脸上的笑容扯的更大了些。多么亲切的一个词啊……曾经自己还那么反感它，真是！

在他们绕水寨，两人成亲后男子是要随着女子家的姓儿改称谓的，就如同是中原女子嫁入夫家会被冠上夫家的姓一个道理。

年轻夫妻便会叫“小哥儿”，到了中年就那“小”字去掉，

淼哥儿，听起来也不错……

阿淼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像是在和刘大爷讲些什么。不一会儿只见她端着药碗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