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太黑了,你们怎么不点灯?”
下了“床”,脚下一软,似乎站立不稳,走了好几步,都有点踉跄,我这是睡了多久,路都不会走了?幸而还有绿汐扶着!
绿汐扶着我走出岩洞,洞外竟仍旧是一片暗黑色,与岩洞中并无二致!凝目远眺,远处山岩矗立在荒凉而满布石块碎石的大地上,没有树木,没有无边的瀚海冰原,抬眼四顾皆是一片黑暗茫茫的天空,远处天地边缘,竟是满天繁星……
这是哪里?哦,有一颗星如玉盘一般大小,分外近些,在夜空中闪烁着光芒。
这……
“绿汐,这是什么地方,你不是被南冥王借走了吗?怎么你和族人都跟我在一起?”
在这苍茫的黑夜中,绿汐的眼睛在睫毛下透出清亮的光,神色虽镇定自若,却似隐藏了无限凄凉!
“公主,这里……我们在一颗星星上,现在它叫‘始影星’!”
“始影星?为什么是我的名字命名?”
我还有一颗专有的星?嘿嘿!
不过我为什么在这里?
绿汐竟指着前方的天空中那颗大得像玉盘的星星道:“那一颗最近最亮的星,是琯朗星!”
始影星、琯朗星?
我和琯朗?为什么?怎么会?
我似乎变笨了?
“绿汐,你是说我们现在站着的这颗星,叫始影星,那颗是琯朗星,用琯朗的名字命名的?”
“琯朗仙君,在那颗星上!”绿汐迎着我的眼神,声音无比的坚定!
什么?
犹记得那一日在层云之上,迎面万道金光瑰丽绚烂,我笑对琯朗道:
“那我们就是天煞双星!”
现在……
我们真的在两颗星星上?
我不是在做梦?我因为跟御天斗法,元气大伤,所以做这些怪梦?
然而脑子里似乎有很多声音和画面闪过……
瑞气千条、祥云笼罩的天庭,金光灿烂、香风微微的凌霄殿中!
一个仇恨的声音的道:
“……两人罪大恶极……”
花白胡须的长眉老者好像是南冥长史?
“生灵百万尽皆涂炭……”
灰衣紫面,眼神中满是杀意,这个人又是谁?
敲敲脑袋,似乎浑噩无比!
不对,我刚刚不就是在做梦?梦到父亲跪下了?
满目荒凉,飞沙乱石遍地,眼前的景象我从未见过!我真的在一颗遥远荒凉的星星上?谁会这么做?怎么可能?
心念一动,放松护身仙法,出云剑出鞘在臂上一划!
原本鲜艳的红色血液在这暗黑中也显得暗淡了,血液在玉镯上凝成了一滴,其余却都顺着手腕滴落在地浸入砂砾中,留下一点浅浅的印记,手臂隐然有痛……
远望星空,浩瀚沉寂,没有九重仙阙的一丝痕迹,琯朗星近在咫尺……我真的没有做梦?
一阵透骨的寒凉在每一个毛孔间激颤!
“公主……”
“绿汐……怎么会这样?”
御座上传来的那个声音,熟悉的沉实浑厚得让人安心的声音,可他却说:
“琯朗、始影分别流放至十三重天天门之极东西二端两星。如南冥长史所言:两星日日相见,生死不得见!”
是天帝,是天帝?
他曾经把两个儿子阏伯和实沈流放到参星和商星,参星在西,商星在东,此出彼没,彼出此没,死生不复相见!他对儿子尚且如此,何况对我和琯朗!
不,不对,虺族还在肆掠天下,我为什么会在这里?我和琯朗,还有炎珝、瑶姬,我们四人明明是在与御天斗法,琯朗怎么会去了那颗星星?
睁大眼睛看着绿汐,期待她清婉一笑,对我说:“公主,我在骗你呢!”
然而绿汐咬着嘴唇,一字一句的道:
“公主和琯朗仙君,都被人算计了,他们要公主和琯朗仙君日日相见,却永不能见!我和族人依附罴族叛乱,乱臣贼子,随同流放。”
她的声音无比肯定,嘴唇吐出的每一个字都好似尖刃穿心而过……眼前的一片暗黑色忽然旋转倒立,瞬间变得漆黑,琯朗星,在眼眸中降落。
…………
…………
记忆不会无端消失,它只是被我封闭了,然而,面对现实的时刻总会来到!
………………
………………
凝神运气,待将浑身的元神修为和血液都转移到心中的幽灵花上,我再已没了丝毫力气,只眼睁睁的看着琯朗。
琯朗微微颔首,手掌一凝,蓝色的光芒微闪,掌下已然出现一朵小小的水泡!
父亲将幽灵花种凝成水泡护住种在我心上时,它还是一颗小小的种子,现在已经长出了一点点小芽,真好。如今有了我全身修为的催化和血液的滋养,它会很快长大、开花……
琯朗扶着我,手里凝成一圈蓝色的光晕托着这水泡包裹着的幽灵花,递给父亲,父亲惊诧的痛哭道:“不,琯朗,你放回去,影儿去那荒凉之地需要它……”
没有了说话的气力,可我是想说的:
“爹爹……女儿不孝,不能回来了,爹爹还有纨纨……”
华瞻和离徽冲开了凌霄殿大门,奔到我身旁!
我眼睁睁看着离徽,离徽你会帮我是吗?
离徽泪如泉涌,垂丝而下。离徽,你是天底下最端庄的人,怎么能在众目睽睽之下流泪呢。
我的眼睛缓缓转向华瞻。
华瞻颤抖着道:“始影姐姐,你说过你要亲自救纨纨的!”
华瞻,你知道你答应过我的!
“是,华瞻一定说服北冥王和无瑕世子用姐姐的幽灵花救纨纨……”
琯朗朝华瞻点点头。
华瞻手中升起一道绿光,将幽灵花护住,流着泪道:“姐姐、表哥,你们放心!”
琯朗紧握着我的手,泪珠滑下脸颊,紧抿的嘴唇微微的颤抖,琯朗也累极了,他脸上越来越分明的脸庞,额上浅浅的印痕,透着那么多伤怀……琯朗,我终究还是没能救得了你,呵,你不要后悔这段日子没有与我和好,你那样拒我千里,是因为知道会有这样的结局,我其实心里很欢喜的……我只是好舍不得这样离开你……
“等着我,今生我一定要娶北冥始影为妻!”
“好……”
一个声音道:“说什么呢?快交出玉神剑和云影珠!”
真吵,就不能让我和琯朗这样静静的待一会吗?
东王公和煦的声音,比方才的声音动听多了:
“四极之事,我们仙道之门不能涉足,琯朗的剑份属他师门,却也与四极无关!云影珠原身混元石,乃群玉山之物,要不要收回,倒也与四极无涉!”
王母娘娘走近我身前,一如当日在群玉山时那般,双眼淡若秋水,带了一股天然的静谧安宁袭来,周身便似云雾笼罩,殿中诸仙道,诸职司都似消失不见。抬手微张,掌心神力缓缓进入我的身体,我终于有了一丝力气,紧靠着琯朗,抓紧了琯朗的衣衫。半炷香时间过去,王母翻手回掌,薄雾渐渐散去。我的玉竹簪却忽然掉落在地,王母竟蹲身拾起,轻轻放在琯朗手中,琯朗认真的替我簪好,他的眼神,总是那么深情动人。
王母清润的声音弥漫殿中:
“群玉山的混元石,在四千年前便已归于北冥无瑕世子,云影珠是由北冥王和世子锻炼混元石而成,与我群玉山无涉。现下云影珠已然与始影的血脉融为一体,若强行取出,必然命丧于此,他们是流放之罪,并非死罪!我已封住云影珠神力,诸位可以安心!”
“哼,是吗?”
天帝玉音轻启,朗声道:
“王母之言,焉能有假?今日之事已然有定论,琯朗、始影分别流放至十三重天天门之极东西二端两星。如南冥长史所言:两星日日相见,却生死不得见!”
日日相见,生死不得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