阐述完毕，艾晅便派人送客，一个人都不想见。

现在，他只想见见卓然。

再见卓然，她已经完全没有平日的官样，一身囚服，精神却没有改变，还是炯炯有神，丝毫没有受到打入天牢的影响，还是不动声色，按照平日里的礼节迎接了艾晅。

艾晅见她身份已经败露，却不行女子的礼节，还是像往日里一样行男子礼节，不免皱眉，问道：“你现在已经不是宰相了，也不是男子——你还认不清自己的身份，也不知道应该做什么吗？”

卓然一笑，道：“我的身份，我当然知道，我是仪德二年，陛下钦点的头名进士，也是相公你的后辈，相公前来，当然要对相公行礼。”

艾晅不悦道：“如今你的身份已经败露，你已经不是男儿身，也不是宰相，也不是进士了，你难道忘了你的女儿身？男女怎能一般看？男儿女儿不一样，你怎可混淆阴阳，瞒骗皇帝与世人？我本想来看看你是否知错，好为你开脱罪行，争取最小的惩罚，不负你我同朝为官之情，可你并没有知错，相反还引以为傲，如此不知错，教我如何是好，我该如何帮你？”

卓然对着艾晅深深行了一礼，满是感激道：“感谢相公一心帮我，只是我没有罪，如何认罪？”

艾晅很是生气道：“你还说你无罪！你有四条大罪！一是女扮男装，欺上瞒下，二是颠倒阴阳，以女子之身居相位，三是颠覆纲常，竟然娶妻，误了公主，此乃大大的违背人伦，四是你表兄所说你积蓄私财，为官不清正——这是你的四条大罪，难道你还有异议吗？”

卓然道：“相公说我有四条大罪，怎么，我听来只有两条？前三条都是在说我身为女子，不在家中，跑到朝堂之上，抢了许多人的风头，后一条是我表兄提供给相公的——但真假如何，相公心里自然清楚，相公如此怒气冲冲，定不是因为最后一条，而是责怪我身为女子，女扮男装，竟然能胜过许多男子，金榜能题名，当官能位极人臣，娶妻能娶当今公主殿下，这是许多男子都做不到的事，我一介女子却都做到了，这足以让许多男人恨我入骨，恨不得将我五马分尸了——我虽然身在天牢，但知道外面的声音如何，同情我的没有多少，认为我无罪的没有一人，多得是希望我丧命的人——相公，你说对也不对？”

艾晅道：“你做错了事，自然要受惩罚，何况是这样大的错事？你一介女子，不在闺阁中好生待着，却来参与朝堂政事，这从古未有，你又祸害了公主，让皇家丢脸，哪一件事都能治你的死罪！”

卓然道：“相公也是如此想吗？我卓然果真是罪大恶极之人吗？这女子就不应该有济世之才，不能为官报效君王，施惠百姓吗？为何有才的女子要困守闺阁，自甘平庸？为何有才的女子要让位与平庸的男子，让平庸的人掌握国家的大权，才是正确吗？我凭自己的本领，高中进士，成为宰相，一步一步走来，没有背景，没有伯乐，全是靠自己的努力，若我是男子，全天下会称赞我，可我是女子，事情败露了，全天下要将我赶回闺阁，逐出朝堂，是我的才能不够，是我为官几年，做不了大事，是我辅佐不了帝王，做不了百官之首？都只因为我是女子，就要承受这些非议——”

“父为子纲，夫为妻纲，君为臣纲，本就是自古有之，有人违背，自然是要受非议，你搅乱阴阳，难道不是大罪？身为女子，就该守在家中，供奉丈夫，教养儿女，谨守三从，记住四德，哪里有你这般非要换上男装，挤进朝堂？这文治武功，治国之事，岂是你能参与进来的？这是犯了大罪，你若是神女，便是犯了天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