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两个宫婢吓了一大跳,忙跑到凤仪姑姑耳边,小声嘀咕了几句。
凤仪姑姑面色一怔,才走到皇后身边耳语了一句。
闻言,皇后面色一沉,心中一股怒气蓄势待发,却生生被她压回了心里,转而柔声对一旁的宁语织道:“语织丫头,那野猫凶得紧,本宫便让凤仪姑姑先送你回吧。”
皇后面色虽是带笑,可目光散发出的冷意却是十足,宁语织未敢出声,只默默点了点头,随凤仪姑姑绕了出去。
待宁语织走远,皇后才沉了面色,大步走到假山洞口前,一眼便看到了慌乱无比的黎羽,她正要出声,眼角的余光突得瞥到了黎羽背后的亮黑袍角,心中突得一跳。
皇后猛地撇开搀扶的宫婢的手,摇摇晃晃凑近一看,这躺在地下的人正是方才还生龙活虎的萧策允。
“允儿啊,我的允儿,你怎么了?”皇后半瘫在地,颤巍巍地伸手到萧策允的鼻尖。
还有鼻息!还有鼻息!
皇后顿时便松下心来,忙吼道:“都是死人吗?还不给本宫将贤王殿下抬回宫中!”
身后的那一群宫婢忙围上前来,手忙脚乱的将萧策允抬了起来。
皇后缓缓抬眼,满目怒气地看向一旁的黎羽。
“皇后娘娘,不关臣女的事儿啊,臣女是刚刚才到这里的……”黎羽带着哭腔,浑身颤抖不止,想要起身,可全身早已吓的软了,怎么也动弹不得。
皇后阴沉着面容,目光怨毒无比,若不是礼部尚书对允儿还有些助力,她真想将这妖女凌迟处死!
“给我带下去!”皇后怒声吩咐道。
黎羽还未来得及出声,便被堵住了嘴,拖了下去。
萧策允刚刚被抬起,那一群宫婢却又发现了另一具尸体,看衣着是个大户婢女,这婢女浑身是伤,肋骨也断了好几根。
皇后冷冷看了一眼,便全部让人带了下去。
储秀宫后院的偏殿里,屋内一片黑暗,只有殿前一盏红灯高挂。
风晔璕缓缓将云初夏松了下来,放在椅子上,并未点灯。
见她痛得双眉紧蹙,风晔璕忙从怀中拿出了一个瓷瓶,因着伤在肩膀,他正要伸手掀开她的衣服,却突得被人一抓。
“我自己来。”云初夏咬牙硬撑道。
风晔璕看着眼前这倔强的女子,心中隐隐起了一丝怒气,顿时便撒了手,气道:“你来,那你来!”
云初夏缓缓伸出左手,探到右肩膀上,还未上药,便已经扯的剧痛。
“嘶嘶~”云初夏刚抽了几口凉气,手中的药瓶便又被夺了回去。
只见那风晔璕黑着一张脸,不悦的盯着她的肩膀,眼中毫无不轨之意,满含专注。
云初夏正看得发愣,突然间,肩上便多出了一只大手,手肘迅速一动,只听得“咔嚓”一声,肩骨便被接了上去。
云初夏还未反应过来,肩膀便传来一股锥心的疼痛,直戳心底。
风晔璕面色不动,将瓷瓶中的药汁倒入自己的掌心,敷到女子的肩上。
掌心中源源不断的传入一股热量,沁入骨中,流动到整个肩胛里。灼热的掌心中,带着些许薄茧的糙意,微微摩擦在云初夏的锁骨旁,每到一处,云初夏都觉得自己的肌肤烫上了好几分。
……
储秀宫东院,宁语歌顺着云初夏说的路一路不敢停歇地跑回了屋中,三两下便将外衣脱去,躺回了床上。
差不多是躺下的同时,屋门外便想起了一阵敲门声。
“宁大小姐,奴婢送小小姐回屋了。”凤仪姑姑的声音在屋外响起。
宁语歌并未出声,只定了定心神,披上了外衣,对镜做出一副将将睡醒的倦容。
“宁大小姐?”门外的凤仪姑姑又敲了一声门,仍是未曾听到里头的声响,她动了动手,身旁的宫婢正要将屋门撞开。
“谁啊?”一声疲惫声传出,屋内一阵悉悉索索的声响之后,宁语歌才办眯着眼,开了屋门。
“凤仪姑姑,劳烦您了,这么晚还亲自送舍妹回来。”宁语歌开门见到凤仪姑姑,柔柔一福身道。
凤仪女官见宁语歌一副刚睡醒的模样,心中起疑,目光越过宁语歌朝里面看去。
宁语歌不动声色的侧了身子,坦然笑道:“凤仪姑姑,请进来喝杯热茶吧。”
凤仪女官连连摆手,道:“不敢,这么晚了,皇后娘娘还等着奴婢回宫复命呢。”
宁语歌恍然一笑,这才道:“那语歌便不留姑姑了,姑姑早些歇着吧。”
凤仪姑姑正要回声,却又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转身随口问了一句,“宁大小姐的婢女似乎不在屋中?”
宁语歌心中一跳,迅速转了转脑子,继而探头望向凤仪女官的背后,疑惑道:“咦~凤仪姑姑没有将我的婢女带回么?方才有个宫婢说,要带我的婢女去接回语织呢。”
风衣女官眸光一顿,垂了垂眸,才道:“许是奴婢失职了,奴婢现在便替您去寻那丫头。”
“有劳凤仪姑姑了。”宁语歌嘴角噙笑,福身送走了那一群人。
待人走远,宁语歌才将宁语织拉回屋中,让她细细将今日之事说与自己听。
宁语织只道皇后于她十分好,还亲自送她回来,若不是假山旁的野猫耽误了,皇后娘娘还打算亲自来储秀宫瞧上一瞧。
宁语织说的越开心,宁语歌的面色便愈凝重。
“堂姐,怎么了吗?”宁语织似是感觉到了宁语歌的沉重,皱眉问了一句。
“没事,你先去睡吧,明日可要早起呢,我方才睡过了,待会我去找云初夏说说话。”宁语歌摸了摸宁语织的头,暖笑道。
一听要同云初夏说话,那宁语织一下便不高兴了,瘪嘴应声便进了里屋中。
宁语歌则是缓缓起身去了隔壁,轻轻敲了敲门,没过多时,开门的仍是柳青梧。
已至深夜,柳青梧眼眶中起了些许血丝,见到宁语歌一人,有些诧异道:“宁姑娘不会是来找云初夏的吧?”
“她还没回来?!”宁语歌浑身一怔。
二人面面相觑,对视了许久,才慌乱起来。
两人刚寻到储秀宫门口,便见火灵搀扶这云初夏,一步步挪往储秀宫。
“云初夏,你怎么了?”宁语歌忙冲上去,担忧道。
柳青梧也跟着跑上来,二人都只穿着中衣,随意披了一件披风,可无人在意到外头的冷意。
云初夏浅浅一笑,道:“我没事,先回屋再说。”
说罢,宁语歌便要搀上云初夏的右手,刚一碰上,云初夏便痛得直吸气,眉间紧拧。
“怎么了?”宁语歌小心翼翼地放开云初夏的右手,担心问道。
“没事,肩上一点小伤。”云初夏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
可宁语歌却是心里极为不好受,今夜之事全是因她而起,若不是她不注意上了当,也不会牵扯到云初夏表妹了。
云初夏将宁语歌面上的悔意看得一清二楚,将左手从火灵的手中抽出,搭到宁语歌肩上,眨了眨眼,调笑道:“若是外祖母知道了,定会夸我,然后赏赐我好一番东西,到时候,我也分你一份。”
宁语歌嘴边一撇,“我才不要呢。”
云初夏则是笑得开心,抬眼看了看天上的弯月,笑魇如花。
景仁宫里,萧策允正躺在床上,一个白胡老太医正凝神诊脉。
稍时,那老太医便缓缓起了身,拱手对皇后道:“启禀皇后娘娘,贤王殿下并无大碍,只是有些皮外伤,老夫开几贴药外敷几日便好了。”
听闻此言,皇后的一颗心才安定了下来。
如今这夺嫡大战之中,萧策允便是她的命根子,若是萧策允出了什么事,她哪里还活得下去啊!
“多谢张太医,多谢张太医!”皇后微红着眼眶,连声道。
张太医俯身,连道:“微臣不敢,娘娘若无事,太医院还有些处方要看……”
皇后瞬间知其意,忙吩咐道:“替本宫送送张太医。”
“微臣告退。”张太医提着医箱,便跟着宫婢退了出去。
皇后看着萧策允的面容,缓缓抚上了他的额头,心中满是心疼。
“皇后娘娘,那婢女是李太傅家的小姐李婉然的婢女。”一个宫婢俯身进入内殿道。
皇后慢慢站起了身,走到桌前,面上挂着一抹冷笑,“李婉然的婢女?!”
她倒是没料到,此事竟然还有萧礼睿那一头的掺和。
“那黎羽呢?”皇后眉头紧皱,一提起黎羽她便觉得心中闷得慌,她端起手边的茶杯,轻抿了一口茶,才将这心中的怒火压了下去。
“回娘娘,黎大小姐倒是一句话也没说,就一个人待着。”
皇后重重讲茶杯往桌上一放,掌心紧紧握住瓷杯的边缘,面上的怒气一触即发,阴沉着声音道:“将她放了!”
“啊?”那宫婢疑虑地抬了抬头。
皇后却是冷着笑,“让她明日好好准备,明日她便是贤王侧妃了。”
“奴婢领旨。”那宫婢瞬间明了,垂首应下了声。
正要退出殿外,便听得身后又传来一声地狱般的冰凉声音,“今日假山边的所有人,全部杖毙!”
那宫婢浑身一颤,低低应下了声,才退出了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