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怀玉的心顿时就落到了肚子里。
……
杜夫人手里的鼓槌扬起又落下,金杯里的酒水也是添了又添,在温室众人手里轮过了一回又一回,最开始作诗的司马萱和张怀玉,也在众人之后又交了几首上去,却仍然没有轮到云初夏。
就算是陈兰这个点儿背的,金杯也到手了两回。
只是一次随便作了首打油诗应景,一次就干脆讨饶,把杯子里的果酒喝了个干净。
“云妹妹,你不着急?”
云初夏看了一眼被人搬得七零八落的花架,心平气和地回道:
“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该轮到我的总会轮到我,轮不到我就轮到我,难道我还能扯着人领子,让杜夫人给我停下?”
再说她这次到吴府别院赏花,本就是打着逛一逛就走的心态,并没有什么特别想要的东西。这赏花宴虽说表面上公平竞争,但就从刚刚被扔到水沟里的纸条上来看,恐怕也是水深得很。
明知道里头有黑幕,自己又没几张底牌,再去蹚浑水,那不是勇敢,那是傻子。
云初夏和陈兰两个躲在角落说悄悄话,也不知怎么的,声音就传到了孔二姑娘耳中。
孔二姑娘轻轻对云初夏点了点头,花鼓声骤然停下。
“云师妹,总算是轮到你作诗了!”
金杯总算是到了她手中。
她垂眸看着杯子里不知道换了几遍的果子酒,又看着上面飘着的片片花瓣,抬高了声音笑道:
“总算是轮到我了,我之前还想,会不会这花架上的花都搬完了,才轮到我,到时候我就只能信口胡诌一种花来咏了。好在夫人慈悲,这最后一盆花,就让我这么巧之又巧地碰上了。”
一边说着,春葱般的手指往身后一点。
姑娘们的目光立刻就落到了花架上。只见上面的盆栽早就搬得一干二净,放到另一边去了,这上面就只剩下一盆牡丹花,还是一株要死不活,眼看就要开败的紫牡丹。
之前就已经做了诗的姑娘们不由露出嫌恶的眼神,就算是被人咏出“唯有牡丹真国色”的百花之王,这幅残败的卖相也太磕碜了一点。
尤其是那味道,已经不再是清幽的花香了。
就算摩拳擦掌地想要找盆牡丹来咏的姑娘,见到花架上那盆牡丹的尊荣,也得退避三舍。
残荷落英还有得咏,一盆开败了的牡丹又能咏什么?
诸多或是同情,或是看热闹的目光,顿时就聚集在了云初夏身上。
……
偌大的温室静悄悄的,所有人都在期待她能做出什么惊世之语。
云初夏神情镇定如常,眼中看着那盆残花,又像是什么也没看,手执酒杯,沉吟着缓缓踱步。
孔二姑娘见她容光艳艳,不亚牡丹,行止走动又落落大方,丝毫不畏人言,便抬起头专注地看着她。
这姑娘看着眼生,像是从没来过。要真是头一次来过,被这么多人看着,竟还不怯场,可见是个心性十分坚强的人。
就是不知道才华如何了?
司马萱手上有了好几首诗词在孔姑娘处打底,自觉万无一失,之前又因胡妙春之事和云初夏闹了不愉快,首先便出言嘲讽:
“云师妹想得如何了?要是想不出,喝上一盏也不打紧。吴姐姐家里酿的酒都是酒中佳品,这回倒的是珍藏的葡萄酒,前朝时候还有人拿这葡萄酒换了一个太守的官儿做呢。”
“师妹要是始终想不出来,不妨喝上几口,润润喉咙。”
……
司马萱说是要让云初夏润喉咙,可谁不知道,按先前定下的规矩,葡萄酒只要一沾唇,就自动判输。
别的人输了不要紧,横竖杜夫人还在击鼓传花,总有机会再轮到自己手上。可云初夏不行,金杯停到她手上的时候,已经是最后一盆花了。
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
要是不想在诗会上得个鸭蛋回去,就算硬着头皮做首狗屁不通的打油诗,那也好歹是首诗不是?
谁知道云初夏是个硬茬,闻言回首一笑,差点把司马萱的眼睛都晃花了。
“多谢司马师姐美意,只是师妹现在还不渴,这杯葡萄酒既然如此贵重,那师妹就留着给师姐喝了吧。”
说着就笑意盈盈地把金杯递过来,做足了恭恭敬敬给司马萱敬酒的样子。
之前就赶着马车和云初夏汇合的胡妙春此刻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勇气,站出来硬怼了一次:
“师姐何必咄咄逼人呢,云姐姐正在想呢,你这样一打岔,岂不是断了人家文思么?”
司马萱在她这里碰了个软钉子,心头火起,正要发作时,忽然想起孔府二姑娘还在,涌到嘴边的话,又硬生生地压了回去,甩给了云初夏一个怨怼的眼神。
云初夏你给我等着,待会你作不出来诗,那才有你好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