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其说初夏那性子火爆,倒不如说若雪那孩子更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现在是有你请的那女先生一天到晚压着,这才好了点。可一旦到了书院里上女学,先生可没这么多精力来看着她。”
云员外深深叹了口气,对自己二女儿的脾气也是十分无奈:
“儿子担心的就是这一点。女学先生就只讲课,不管其他的,剩下的时间就是同窗之间下下棋绣绣花了。她那个性,就算能装个一时,也不能装上一世,迟早要露馅。”
“书院里贵人家的孩子多,女孩儿家家的,心思又细,难保不会回去给爹娘告状。品级不高的还好,赔礼道歉就过去了,品级要是高了,只消动动嘴皮,我就得摘了乌纱帽回来种地,你说,我敢放她出去吗?”
“老大,你跟我想到一块儿去了。”老太太抬起眼皮,深深地看着宋氏,“老大媳妇,你请的那个女先生又不是不好,为什么又要辞掉呢。在哪里学不是学,有多少人求都求不来呢。”
宋氏的脸色顿时苍白如纸,不管是云员外,还是老太太,都是下定了心思不让女儿去女学的了。
她深深懊悔当初的决定,早知道就不该贪图省事,把那个墨夫子招进来的。
不过,就算她的女儿进不了鹿门山院,那下贱胚子也别想进门去学!
“既然如此,那若雪还是在家里待着吧。”
宋氏不情不愿地默认了云员外母子的意见,却不甘心就这么便宜了庶女,一双眼睛死死盯着云初夏,血丝隐隐浮现出来。
“只是依我看来,初夏去了也是白去,不如留在家里的好。这封举荐信咱们留着,等老爷以后要用,或者老爷哪个同僚要用,咱们也好拿过去做个人情。”
没想到云员外一脸奇怪地看着他。
“宋氏,你魔怔了么?”
就算是平常人家也晓得肥水不流外人田的道理,他手上有鹿门山院的推荐信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上赶着把这东西送出去?
想让别人欠人情他有的是法子,可鹿门山院的入学机会,错过可就没有了。
原本他还对云若雪不能去鹿门山院有些遗憾,想回头补偿补偿,现在却是连一丁点念头都没有了。
“母亲,你这是怎么了?”
云初夏差点大笑出声,连忙低下头,用楚楚可怜的表情看向老太太。
宋氏这是自乱阵脚,出了个大大的昏招啊。
“行了,你下去吧,家里还有这么多事要你来忙,让底下的管事等急了也不好。”
老太太看不过眼,索性一顿拐杖,把人直接赶了下去。
……
好说歹说,墨夫子写给她的举荐信总算是保住了,不过宋氏却也没有罢休,趁着云员外和同僚应酬的时候,又偷偷把账上拨来的束修给扣下了一大半。
青雀看着账房里送来的托盘,整张脸都皱成了一团。
“姑娘,要不要我再去账房把人叫过来!姑娘好不容易能出头了,他们又来扣姑娘的束修,还把墨先生也给辞了!”
云初夏慢慢把托盘上的铜板和碎银子扫下来,闻言呵呵一笑:
“找什么找,难道我去找了又能把那一半要回来?他们都是听管家太太的而已。”
就是把嘴皮子磨破,那群账房先生也不会从手里摸出半个子来,反倒会说她贪得无厌,明明给了钱,还想来要。她又不能真个带人闯进账房,把大柜子里的银票全都翻出来,当做自己上学的资粮。
……
宋氏这招也忒毒,拿不到推荐信就要来从束修上卡她。
谁不知道鹿门山好,出了多少朝廷大员,求学的人都一窝蜂往这里涌去,连带着周遭的物价也是飞涨。
再加上在书院里上女学,同窗之间总要交际往来,一来二去之下,钱用得就更快了。
府里发下来的那点月钱才几两,要不是云老爷下令资助,她的月钱还不够人家塞牙缝,要不了多久就得灰溜溜地滚回来。
宋氏打的就是这个主意,明着不准她拦着庶女,那庶女自己不学总行了吧。
还好她有先见之明,提前让青雀她的远方五叔开了一家古玩铺子,在老太太寿诞上一宣传,也有不少人去了。
别的富户看见这么多官家都买,为了跟上潮流,也大手一挥就要扫货。眼下最愁的不是无法回本,而是铺子里的东西根本就没剩下多少。
云初夏默默计算了一下箱子里的银票加起来有多少,眸光一闪,又对青雀问道:
“墨夫子是昨天走的,你去把我的意思带到没有?”
青雀连连点头,一张小脸上满是自得:
“当然带到了,姑娘要奴婢送的五两银票也偷偷夹在书本里,让夫子带回去了。夫子临走的时候,还要我给姑娘带句话,说姑娘在家不易,他自会为姑娘多多打算。”
“带到就好。”
云初夏微一沉吟,便又向青雀打听起鹿门山院附近的情况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