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十六的晚上。”

今日初六，还有十天。

虽然姜君不喜老皇帝和刘瑾戈那对父子，但为了大局，只能暂时将那些耿耿于怀埋藏在心底。

老皇帝听了姜君的叙述后，十分满意地看着她，眼里满是赞赏。

“你能想到利用瑾贤之手除掉陆国公，实属难得，将来一定是瑾戈不可多得的贤内助。”

姜君不以为意地笑了笑，“皇上谬赞了，我虽是一介女子，却也知道朝堂制衡之术，陆国公一家独大，皇上病倒后，他的行为愈发越矩，我这么做，不过是想为大岳的安稳出份力，而且此事主要还是七公主肯出面。”

不知不觉中，她竟也让刘玉暖卷进了这场阴谋之中。

挑拨自己的兄长除掉外公，虽有大义，却也阴损。

“朕一直想找机会除掉陆国公，可惜他老奸巨猾，根本抓不到他的错处，就算偶有错处，朕也奈他不何。

瑾贤出面是最容易的方法了，而让单纯的阿暖暗示瑾贤，又是不费一兵一卒的上上策。”

老皇帝露出精明的眼神，冷冷笑道。

姜君看着老皇帝自信又自傲的模样，跟想问一句：你就真的一点都不心疼宣王吗？

看似最是得意的皇子，其实从小到大，得到的失去的，一切的一切，都是自己的父皇提前设计好的。

他这半生，何等悲哀。

兴许他的外公，他的母妃，是真心待他。

可如今，真心待他的，也正被人算计着，一步一步走向毁灭。

“丫头，你或许觉得朕过于心狠，可是朕最心爱的女子，就是死于朕的亲娘之手，这种悲伤与痛恨，像北国千里冰雪，重新铸造了朕的心，寒冷坚硬。”

老皇帝说这话时，声音近乎低吼。

若非怕被殿外的侍卫听到，他定会大声怒吼出来，好发泄隐忍了多年的悲愤。

“太后？不是被淑贵妃害死的吗？”姜君诧异道。

刘瑾戈这些年痛恨的，一直是淑贵妃。

“淑贵妃？她不过是颗棋子，是个替罪羊罢了。”

老皇帝不屑道，露出了厌恶的神情。

“太后觉得朕不该爱一个女子甚于江山社稷，尽管朕将这江山治理得很好，那朕就让她看看，这江山有多么不足挂齿。”

姜君看着老皇帝说出这些话时的快感，手心不禁沁出了冷汗。

她本以为老皇帝做这些都是为了对刘瑾戈千锤百炼，没想到其中竟还有对太后的报复。

准确来说，老皇帝分明对整个江山都充满了仇恨。

放任刘瑾贤培养朝堂势力，贪赃枉法，将海宴清平的大岳搅成一趟浑水，竟是一场报复。

好在从镇远侯一事可以看出，老皇帝还有点良知和责任感，让大岳不至于走向毁灭之路。

“是这江山害死了我最爱的玲珑，可我却不能让它给我的玲珑陪葬，因为还有瑾戈在啊。”

老皇帝痛苦地闭上眼睛，缓缓躺到了床上，看上去疲惫不已。

心情复杂的姜君放下帷帐，她对这个老皇帝，痛恨已多于同情。

身为一国之君，无论何种原因，都不该为了自己个人的情感，乱用手中权柄，祸害江山社稷。

老皇帝对于已故心爱之人的爱，过于偏执与血腥，不知刘瑾戈的母妃泉下有知，会作何感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