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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戏幕起(2)(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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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是站在一旁的拓木母亲十分惊恐,朝着拓木使出了无数招数,可那火焰却是依旧高高燃着,丝毫不见熄灭的架势。

众人看着,尽管是十分不忍心却也未曾有人制止,却是自心底对这自九重天转了一圈回北荒却转了性子的青梧产生了畏惧。

那女人跪在青梧的脚边哭的稀里哗啦,不停地扯着青梧的衣袍,可青梧却是不为所动。

表兄看不下去:“阿梧,差不多就行了~”

青梧又挑了挑眉:“兄长,现在她能这般凌辱阿姐,改日便能欺辱到你的头上,浅的不说,这传出去是丢的北荒的颜面,北荒虽说不是什么大族,可自开创以来便在我祖上传下来,我自然也不能容许你们在这里撒野。”

只听那女人哭的更加凄惨:“郡主,郡主我知道错了,是我不识时务,求求了放了我家拓木吧,他是家里唯一的男丁啊~”

不见青梧回应,那人便开始跪在青梧脚旁疯狂扇嘴巴子:“我错了,真的错了,求郡主看在大郡主的情面上饶了我儿吧,实在不行,实在不行,我顶上,我顶上~”

她哭的不能在凄惨。

表兄已经向她使了好几个眼神儿,她也无意再纠缠。

伸手收起那魔焰,众人的眼光纷纷望去,却见那大火燃了许久,这拓木面上却未有什么灼烧痕迹,却只是面色惨白,像是没了生机。

“灵火燃人心神,在过半刻恐就没救了。”

随即,青梧俯下身,捏住那女人的下颌:“我要你记住,若是还想要在这北荒好好生活,就别想什么歪心思,不是你的这辈子你都不可能得到,强取豪夺来的,我也定会毁掉。”

“滚吧~”

那人连滚带爬的命人抬着拓木远走了。

众人唏嘘不已,阿蛮见青梧一言不发,便招呼着众人散去。

临出门前却听得青梧毫无波澜的声音:“你们记住,生是北荒人,死是北荒魂,这片土地是历代北荒人用热血浇灌出来的,是我们的地狱也是乐土,不容践踏。”

四周静悄悄的走散了,青梧不知道是否有人听得进去,但至少是说给自己听。

……

青梧独自在屋内停了片刻,刚想要离开却听得表兄的声音。

“你那火焰多是消耗他一些元气罢了,何故说这般严重~”

青梧看着他艰难的摇着轮椅越过自己往前走,忽的,他停下来,回头朝着青梧轻声说。

“阿梧,辛苦你了~”

……

青梧顿了顿,看那表兄还是那般模样,忽的眼眶很酸,这些年谁又不辛苦,表兄原本在北荒就多受人指责,这身子又日渐虚弱,这般下去,不知还能抗多久。

父亲失去了消息,长兄阿姐们都没能从战场上回来,留给青梧可以做的也没有什么了。

她希望能给北荒带来新生,哪怕只有昙花一现。

她上前为表兄推轮椅,表兄就头也不回的与她唠家常,她想若是如此这般,日子一直过下去也不错。

……

阿蛮从青梧手中接过了轮椅,听闻阿姐已经在广场上最高的看台上坐了许久,青梧找到阿姐的时候,天色大暗。

两人并肩而坐,双脚悬空,一瞬间让青梧觉得又回到了孩童时刻,青梧伸手揽住阿姐的肩膀,轻声的说:“阿姐~”

“阿姐,不要伤心了,身上还疼不疼?”

阿姐亲昵的抚了抚青梧的手背:“没事,阿姐啊,只是将心错付了一个人~”

青梧周身仿佛被冰冻般的僵硬,错付之人,她的脑海忽的想起穆栖迟那张秀丽面容,想起他的深情款款,想起他的决绝。

可自己竟没有勇气亲手结果了他,她是心软的,她不能接受穆栖迟几乎屠尽北荒的军队,但依旧不能遗忘爱他。

她一瞬觉得自己的无能,没办法做到恩仇果断,想来这也是她这些年过的艰辛的缘由吧。

阿姐见青梧发愣,又轻轻的呼唤:“青梧?怎么了?”

青梧终于缓过神来,努力扯出一个微笑:“没事,没事,阿姐~”

可她说着说着眼泪却从眼角疯狂涌下,阿姐一把将青梧揽入怀中,感受着青梧微微的抽泣,忽的听到青梧轻声说:“阿姐,青梧好像弄丢自己的心了~”

“找不回来了,找不回来了……”

这次的事件之后,北荒暂时回归了安宁,至少是没人敢顶撞青梧,也没人再敢询问她不在九重天的那段过去。

就连九重天的消息也都是阿蛮和表兄在看顾,没人敢当面触她的霉头。

……

这些时间,青梧没有闲着,她听闻离渊又异动,她想着说不定会有父亲的消息,想要去撞撞运气,便寻了个由头前去探查。

人人皆知离渊因魔气化作荒原,青梧在离渊转了两圈,竟意外发现了一个洞穴,她俯身走近查探,洞穴越来越深,等她再回头时已然看不见天光,可她不想放弃,竟朝着那洞穴更深处行去,她指尖升起微弱的火焰用来照明,却在转弯之处见到了一面琉璃的墙,她举着火光隐隐看去,竟觉得那面通透的琉璃墙面之下泛出盈盈的蓝光,她想要再看仔细些却,一位对上了一个突然出现的眼睛,吓得她连连后退,她告诉自己要镇定,这离渊是神仇的陨落地生出什么妖魔鬼怪都是寻常,没什么大惊小怪的,她赶快的撤离了洞穴,又转悠了两圈,重新回了北荒。

可意外的是,青梧在这荒芜离渊竟发现了一朵淡蓝色小花,看样子十分虚弱,青梧细细查探它竟好似生出了灵识,青梧震惊于它能在离渊如此艰苦的地方存活,实属不易,心念一动竟将她带回了北荒。

将它养植在自己屋中,青梧常常对着它自言自语,说不出什么就是觉得出乎意料的有亲近感,时常令她想起朵朵,也不知道朵朵在玄青那处过得好不好。

“小树苗呀,小树苗,你知不知道我从前也有一个灵宠,她更像是我的孩子,是灵台旁的一朵小乌云,成日跳脱的很~”

她伸手摸摸那小树苗的枝叶,那小树苗像是痒痒似的抖了抖身子。

“你以前一个人在离渊过了多少年,孤不孤单?”

……

(她这句孤不孤单是说给谁听?)

夜里那棵被青梧放置在床旁的小树苗竟微微颤动起枝叶来,像是无风而舞。

而渐渐的那枝条处渐渐升起淡淡的莹光来,散发着水蓝色的光泽,渐渐地盈满了整个房屋。

那水蓝色的光华绕着沉睡的青梧转了几周,竟在地面之上化形成一锦衣男子的模样,只见那男子渐渐走向青梧的床边却又在咫尺间停下来动作。

(阴差阳错,你竟带走了我的真身。)

他想要伸手触摸,可蓝色的光华忽的怪异扭动,竟渐渐的开始消散。

(罢了,青梧,我们马上会再次相见。)

随即蓝色的光华退去,这屋中唯有的动静,便是那颗小树苗,颤巍巍的飘落下了一颗叶子……

梦里,青梧不出意外的再次梦见了穆栖迟,依旧是在平宁宫,那棵双生梧桐的花朵随风飘落,一半随着夏风卷进了青梧罗衫裙的舞曲中,而另一半飘落在在树下盘膝弹奏古琴的穆栖迟琴面之上。

他随手拈来一朵落花,放于青梧掌心,又趁机牵住的青梧的手掌,她听得见自己的心跳几乎要盖过他的语调。

他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两厢不弃,暮暮朝朝……”

忽的天昏地暗,漫天飘飞的梧桐花瓣画作血雨滴滴坠落,打在青梧的脸上,流进青梧的眼中,她低头手持长恨剑,猛地刺进他的胸膛。

“破镜不能重圆,你我亦是……”

随即是穆栖迟惊愕的神情,还有他轰然坠入血海溅起的猛烈波涛……

“不要!!”青梧猛地做起。

才发现是大梦一场,很多年了,她依旧无法阻止自己去思念他,她觉得自己懦弱的不像话,既放不下仇恨,又无法从他的身上彻底抽离。她只能表现出一副无所谓的模样,扛起这北荒的一切,可却在四下无人之时,思念与悲伤的交织使她发狂。

她望着那棵小树苗。

“你怎么掉了片叶子?”

(是因为,我来见过你,我的元神还很脆弱。)

(你看起来很悲伤?是在想念那个人吗?)

……

青梧望着那棵小树苗出了神,她缓缓的说:

前些日子九重天传来消息,说是陆思铭在茫泽之地失踪了,天庭里里外外找了许多日,等来的却是冥府的元彻带着陆思铭的一封书信和一个重新织就的生魂。

是挽苏。

那日挽苏替陆思铭而死,青梧是觉得有些不该的,她不懂他们之间的情义却是看得透陆思铭这个人,他被欲望和权利带着跑,拖累了挽苏。

却没成想,他不知在茫泽之地用了什么法子,联系到了元彻,竟用与元彻的三愿之约,用自己的至纯天魂重新织就漆挽苏的生魂,令她得以新生。

元彻将陆思铭唯一留下的那个修补好的金乌簪亲手递给挽苏,只见挽苏接过那簪子眼泪便吧嗒吧嗒的掉个不停。

说着:“怎么那么傻~”

“为什么,为什么要我回来,没有你,你叫我怎么独活?”

元彻言道:“他说,他喜欢看你着红色的衣裙,像是天边那最亮丽的一道晚霞……”

元彻见挽苏眼泪掉的更欢,又言道:“他说他记得与你的每个瞬间,每个笑颜~”

他曾对我说:“爱之一人,甘之如饴。”

他重新拍了拍挽苏的肩膀:“答应我,也答应他,好好活着,忘了他,重新而活……”

挽苏泣不成声。

后来,挽苏在元彻哪里得知,陆思铭原本是想要留两封信的,可,纸短情长,在没有言语能书写他的情义,他只得对元彻说,不必说,她自会懂。

……

她会懂,她终究懂得了他的深情,两厢情义浓,自不必言语诉。终奈何,情深缘浅~

后来,挽苏请命收了陆思铭原本的府邸,去了茫泽之地,她想要感受他最后的气息,好好的活着,真正的为他而活。

……

而另一封信,元彻替他交给了天帝。

(父君在上,请原谅儿臣这些年来的执拗与顽劣,平日中父君对我的要求很高,是为我好,儿臣全都明白。与三弟之间的争执与气恼,现下想来很是可笑,也许,我更想要的父君的一个肯定吧,不知我之前怎会得到这个结论,竟觉得您从来未曾关爱过儿臣,彼时三弟与我而言,便是抢夺恩宠的眼中钉,凉川已然平定,私联魔族的事,便任由它随着儿臣的消陨一同消散去吧。可最后,我恳求父君,原谅儿臣的顽劣,儿臣心中一直都是,敬您爱您的。也希望父君得以饶恕我珍爱之人,饶恕儿臣不能侍奉之罪。

望珍重,顽儿敬上。)

……

元彻看着天帝面上一如死灰般的神情言道:“帝君,恕在下多言,大殿下陆思铭,与我而言,是个有情有义的人,他武艺了得,斗得过冥府三将,也趟得过苦水河。曾救我与危难水火之中,不似这三界传言的那般不堪,耻辱……”

“至少于在下而言,重情重义,值得相交,也值得被一生铭记……”

元彻第一次看到天帝落泪,随即言罢:“在下书信已带到,~告辞。”

……

青梧从未想过陆思铭有这等魄力,也十分敬佩他的勇气,羡慕他有抛下一切的决心,单这一点,他已经强过很多人了。

“真情换真情,值得~”青梧朝着那棵不断摇曳的小树苗说。

“我终不似他那般坦荡,也承不起谁的深情~”

随即青梧歪了歪头,一脸无可奈何的望着那小树苗。

“呵呵,着实可笑,我在对你说些什么~”

……

(不,你值得。)

那棵小树苗依旧散发着幽兰的点点光华,恰似万丈星辰。

(答应我,别哭了,好吗?它能看得见青梧眼中晶莹打转的泪花。)

日子就这般走过,青梧好歹是将这北荒的烂摊子收拾了个妥当。

前些时候,意外听的院中的人们谈论,说是那曾经凭一己之力在九重天建起新的穆府盛世的将军,在被流放罚去苦水河的第三个年头里,逃脱了。

天帝勃然大怒,下令三万天将追杀,生死不休。

……

青梧的眼泪一瞬间便滴落了下来,她不敢去想,曾经那个与他一同在平宁宫中修炼的骄傲少年,如今是如何漂泊的生活,天之骄子跌落神坛,这也许便该是他应赎的罪吧。

时年三月,适逢北荒大旱。

青梧便全身心的投入了北荒旱灾的治理中,却不想这场波谲云诡的再难正一步步的朝她逼近。

生不逢时,四海八荒都过得不太安稳,没人可以推算出因为什么缘由,这洞天福地竟生出万般灾害,听说东海的飓风已经先后淹没了三个国家,异域的天柱毫无征兆的坍塌,使靠着天柱灵气修行的南国,彻底倾覆。三千年的光辉,自此彻底消失在了历史的轨迹中。

……

青梧唯一听得的好事,便是那漆家的漆挽苏与穆家的穆清,喜结连理。这还是挽苏用灵书向她传来的。奇怪的是,青梧脑海中的漆芳缈那个处事圆滑又十分邪佞的模样,不知怎的会与穆清走到一起,挽苏向来与这个弟弟不和,信中也未曾提起缘由始末。想来,也终是缘分使然。

可,在青梧模糊的记忆中,穆清在穆府倒是与一小侍走的极为亲近。

青梧思前想后的想了许久,终是记起了那人的名字——念欢。

青梧记得,他是个温润的人儿,也深刻记得他每次望向穆清的神情。神往又深情。

……

说来也是好笑,青梧听得挽苏恢复的这些时日,一直未曾主动向挽苏联系,思来想去也不知道怎么开口,她们往日的家常也多半是围绕着陆思铭与穆栖迟展开的。

到了如今,也都不是适合开口的事情,便一直拖着,好在青梧最近忙的焦头烂额也没空去想这些有的没的。

挽苏这信中写道,她十分担忧青梧的处境,她现下的处境是九重天不容的,若是帝君追责下来,北荒怕是要倾覆。她写的字字恳切,这些,青梧又怎么会不懂,可她除了北荒也再无地方可以去了,她也不想再次离开家乡,她再也承受不住再多的伤害。

挽苏说她一直在茫泽之地清修,茫泽之地未曾有时间的概念,若不是玄青前去探望,也不知竟一瞬过去了这般久。

玄青曾说,听闻青梧回了北荒的时候,还曾带着朵朵想要前去探望,却不想他与朵朵这灵物身躯,没有荒族咒术的加持根本就进不了荒地半刻,只能由此作罢。

又过了许久,朵朵也出落成了个亭亭玉立的大姑娘,玄青小小水君的身份,便再也不能带她在这九重天上东躲西藏,过着漂泊无主的生活,便想着朝帝君求个由头,回凡间找着山头清修。

在离开九重天之前,玄青特意带着朵朵来探望挽苏,朵朵倒是还是聒噪的很,玄青说她日日盼望着能与你能重新相见,想来定是思念极了你的,毕竟是因青梧的一丝骨血顿开灵智。玄青说一直很怀念往日他们一起在九重天的日子,还托我与你说句珍重,还有,抗不下去就不要抗了,做个洒脱人。

玄青,玄青倒是了解她,一言一语似刀刃扎在她心头的痛楚上。

青梧看到这,心口无比酸楚,她也想念,想念他们每个人。可事情到了这般地步,谁都没法再轻易回头,也没有回头路可走,彼此心中记挂着对方,便是这缘生缘灭,最大的安慰了。

……

后来在于挽苏的书信往来中,青梧能够感觉到挽苏刻意未曾提起穆栖迟的事情,青梧也乐得清静,倒是青梧不止一次的向挽苏打探战思灼的情况。

毕竟,青梧回想曾经,她唯一亏欠的便只有这战家小公子一个人,青梧明知他的深情,却无法回应,更不想轻易的给他希望,又弃他于空无。她明知还不完战思灼的恩情却还是想要尽力为他做些什么。

挽苏很是迟疑,却还是告知了她在九重天听得的细微传言。

九重天并没有明确的对战思灼进行追责,战家也只是对外宣称,战思灼意外受伤,在家调息静养。这一养,九重天便再没了战思灼的消息。

后,终有传言,听闻战家小公子战思灼在凉川使用迭术的时候意外伤了神魂,又险些至八迭术功亏一篑,战家也没能在天帝哪里求来什么恩情,只是保着战家的面子,战思灼被罚去边陲五年光阴,算算时候,也该回来了。

……

在这世人传言中一语带过的伤及神魂中,恐是只有身在其中之人才懂得其中苦楚。青梧也更是深刻,之前便一直是自己拖累着战思灼,现下离他越远越好便是她最大的安慰了,只求他,走好自己的锦绣前路,莫因自己这无关小儿,白白断送大好前程……

从今往后,她与战思灼,应是不会再见了。

珍重的话没机会说出口,青梧便一直会放在心中为你祈求,祈求古神,望你安乐平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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