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嘲笑道:“君竟然有这样的自信?请问如今蓟门城,南兵北兵的矛盾解决了吗?”
他一噎,“怎能将后院之事比作军中事?”
她道:“军人是人,后院的女子也是人!人皆有私心!”
过了一阵儿,看到沈涟漪被打的吐出了牙齿,她才稍稍顺心一些。
“既然有了夫妻之实,就算是正经的妾室。但我身体不好,没法照料这么多人,杨氏就作为外室,希望夫君好好把她藏起来,莫要叫谁暗算了去,待以后有了子嗣,再入门不迟。”
她似是想起了什么,又问了他,“近日查账,看到陈七支了三千两,据查是购了千金新罗婢,这是真的吗?”
她有不切实际的幻想,是他的下属欺上瞒下,挪用款项,送礼媚上。
他看着她的眼睛,不想再欺骗她,给了意料之中的答案,“官场皆如此,就如胡都督和徐文长献圣上白鹿,胡都督打点赵文华与严嵩,我与张居正,都是如此。”
她眸子颤了颤,失望垂下眼眸,“我记忆中的少年,不是这样的。”
她也一直以为,她的少年,在这个时代,是独一无二的。
她记忆里的少年,
是欣赏“吾志襄助平四海,哪管名利与汗青”的年轻新郎。
是吟诵着“封侯非我意,但愿海波平”的青衣儒将。
是以漫天星海和扶桑日出赠给她作礼物的温柔少年。
世事蹉跎,他竟然也成为了这个世间,将女性物化的男子。
她竟不知,是他误了她的浪漫期待,还是她误了他的锦绣前程。
心突然狠狠地痛了一下。若以女性物化,她这种红颜凋残,又无生育能力的女子,岂不是这市场上的残次品。
她不敢相信,他做出这样媚上的事。
她自嘲,“新罗女子善歌舞,美貌,性情柔顺。唐朝时,谁家若没有新罗婢,昆仑奴,就不好意思自称富贵人家。
女儿未始会穿针,将去高丽学语音。
教得新番鹧鸪曲,一声准拟直千金。”
她紧紧盯着他的眼睛:“新罗婢婉媚,善事人,价值千金,那我呢?”
他皱眉,“你与她们不同,何必多心?”
这厢气血翻涌,他又加了一句“自沈陈二人入门后,你就变得如此多心。”
听他这样说,她失声大笑。“我变了?是你变了吧!这世间,人人皆有命运。你我出身钟鸣鼎食的官宦人家自然是幸运。新罗女子背井离乡,成为他人手中的玩物。以别人命运的血泪,作为筹码换取自己的前程。”
他沉默不语,空气安静的窒息。又是这样的沉默!
她气得发抖:“你是如何“忍将他人嶙峋骨,奉作舍下锦上花?”
她站起来,眼泪掉了下来,只觉荒唐,拂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