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枫林。

脱离了妖市的繁华，入目是看不到尽头的黑夜，参天的植物在清冷的月色下摇曳着枝条，幽蓝魅紫点点荧光浮动在空气中，偶有动物在林中飞窜，哗啦作响之后又归于平静。

众人全然不顾夜色已深，配备好武器，等待阿来一声令下。

担心林沫速度太慢，阿来化作整整大了几个倍的兽形，用缚魂索将她绑在了自己的背上。

所有人都整装待发。

阿来正要下令，突然有一声小小的呜咽在林沫脚下响起，林沫低头去看，是一只银灰色毛发的小狼。

她被吓了一跳，下意识缩脚，小狼扑腾了一下，小爪子从林沫的小腿处凭空穿过……

呼——都快忘了自己现在是个阿飘……

小狼再次发出了一丝微弱的呜咽，突然奶声奶气地讲：“姐姐，你真的要去吗？会很危险的。”

林沫先是瞪大了眼睛，心底随即生出一股暖流，托起了一直悬空的心，她忍不住想伸手去摸一摸小狼的脑袋。

“小冰，别闹。”

小狼畏惧地往后缩了缩，继续抬起水汪汪的眼睛看着林沫，“可是她再这样下去真的就会死掉的。”

林沫心里软的一塌糊涂，谁说狼是凶残的动物，谁说的！

不过……它刚刚说什么？自己会死掉？林沫狐疑地看向阿来。

阿来的耳朵扇动了一下，“你现在是个生魂，离体太久可能会真的回不去。”

林沫垂下眼睫。在他们都不知道夏狸下落的情况下，多耽搁一分钟，他的危险是不是也就增加了一分。

“我这个样子……还能坚持多久？”

“最迟……不能超过日出之时。”

“足够了，走吧。”

阿来不再多言，“出发！”

林沫匍匐在他背上，回过头看了一眼，如墨的夜色在身后蜿蜒，他们纷纷化作兽形，跟随着自己的指引疾驰在路上。

有毛色火红的狐狸、身形矫健的猎豹、振翅高飞的白鹤……甚至那只小灰狼都撒开短腿努力奔跑在队尾。

林沫低下身子直视前方，扬起一抹微笑——江眠，你说错了。即使是在妖界，也并不是所有人都在意所谓的血脉之说。

***

料峭的黑色岩石如同被利斧从中硬生生劈开一条缝，天光泄入，却照不到岩壁上大大小小洞穴中瘦骨嶙峋、满身血污的妖兽们。

突然有嚎叫声自上而下逐一传来，在幽闭的峡谷内来回撞击，宛若百鬼哭号。

江眠手掌一翻，白光一闪，正好打在那条攀附在牢壁上嘶嘶吐信的大蛇身上。

空气中传来淡淡的焦糊味。

“闭上你的嘴巴，恶心。”江眠淡淡瞥它一眼，飞身继续往下，哀嚎声在他背后响起。

江眠收敛气息，慢慢降落在地上。他拂手一挥，一层空气在他脚下快速流转起来，让他整个人悬空在离地面不远处，以免踩到那些污渍。

壁灯昏黄。

一个身着白袍的少年盘腿席地而坐，灯光倾洒在他的头顶，本该是雪白的一对耳朵此刻沾满了血污。

再往下，他的脸上、身上都有小小的破口。

狼狈不堪。

疯了。

明明已经可以拥有离魄的力量，却偏偏让自己同时成为殉者。

江眠神情复杂地打量着他。

少年突然睁开眼，一双狭长的眼中像是淬了寒冰，“你怎么来了。”

江眠的目光在他身上转了一圈，“夏狸，不要那么倔了。”

夏狸闭上眼，“如果是来劝我的，你可以回去了。”

“你明明可以以殉者的身份断开和离魄的结契，再让它与夏阐结契，今后……你就只当殉者，你可以随时用取消结契的方式威胁他……”

“我说了不要来劝我。”夏狸神情不动。

“何必呢？你就打算在这里呆一辈子？”

夏狸并未领取他的好意，反而伸手拍了拍旁边，激起地上一点灰尘，“要是你很想来陪我，地方多得是。”他语气中似乎带着笑，脸上却丝毫不见笑意。

江眠突然间有些恼火。

他冷冷一笑，“你以为你现在还是那个尊贵的殿下？认清现实吧，一个杂种，还妄想翻出什么水花？”

夏狸头也不抬，“彼此彼此。”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