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稷再问谢满江:“你是怎么跟梁恩勾结在一处的?”
谢满江一介文人,早已被他这一出手吓得魂都没了,立时哆嗦着道:“梁指挥使在会馆里寻到我,拿着五千两银子,让我假称是江南谢家的人,我自知功名无望,便是考中了进士也做不得几年官,倒不如拿着这笔钱回家养妻活儿,就答应了他……”
沈宓目光阴沉,瞪向安宁侯。
韩稷也笑着往安宁侯望来:“五城营里果然藏龙卧虎,安宁侯治下有方啊!”
安宁侯一张脸已经红到爆,他怒指他道:“韩稷!你竟敢如此对待本侯?!”
韩稷脸色倏地沉下:“军营里没有什么侯不侯!我拿的是扰乱法纪的恶吏,不是什么有背景的侯爷!”
说完他忽而又笑起来,妖治的面容上如沐春风:“出了这个场子,侯爷想参我也好告我也好悉听遵便,但在此地,只能委屈侯爷听我的指示了。我还没吃饭,肚子饿的很,像我这样的年纪一饿起来就难免上虚火,侯爷还是配合配合快点把案审了,大家也好落个安生。”
他变脸之快简直让人叹为观止,安宁侯气得鼻子都歪了,指着他却是半日说不出话来。
这边厢沈宓看完口供,几乎已完全掌握了来龙去永。他走上来,问谢满江道:“我再问你,你究竟是不是江南谢家的亲族?还有,梁恩为什么要收买你?”
谢满江显然还是不怵他,因而踟蹰着没开口。
韩稷一脚踹在他膝后弯,使他跪趴在沈宓面前,他这才惨呼哭道:“我不是谢家的近支!
“我原籍江西,十年前因战乱迁去苏州。我也不知道他们收买我做什么,只告诉我拿五千两银子买我一个前途。我考了二十年才中了个举人,会试也前后参加了七次,这次是全家合资助我来参考的,也没有什么机会了。
“我想还不如拿这五千两银子回去供子孙读书,许是还能挣个前程出来,我就,我就——”他哭得满脸是眼泪鼻涕,跪行过来扯住沈宓衣摆,告饶道:“我什么都招了,求大人饶了我这一回!”又转过头去跟韩稷叩头。
韩稷望着沈宓。沈宓看着供词,并不为谢满江言行所动,只缓缓抬了头,与韩稷道:“梁恩身为副指挥使,动辙以千金作弊,看来这梁指挥使的家底十分不薄。这谢满江的口供,到时还望将军能替我另录一份证词,以证虚实。”
韩稷原以为沈宓一介书生,终归会有犯恻隐之心的时候,再者这里还夹着个安宁侯,他自己当然是不怕,而且如今他跟楚王站了队,楚王对他尚未放心,若是对五城营手下留情,反倒更容易引来楚王猜忌,因此是倾向于严办安宁侯这一伙的。
但他终究又是因着沈雁托付而来,自然还得替沈宓想想。假如沈宓不愿闹大,他就没必要出头了。可没想到沈宓不但没有息事宁人的意思,反倒还似要把这口子往大里撕,这哪像个什么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
连沈宓都不怕,他当然就更不怕了。
他面色轻快起来,很显然跟这种有血性的人共事是件很愉快的事。
他微笑道:“这是份内之事,但凭大人吩咐。”
沈宓点头,再望向安宁侯一干人,又与韩稷使了个眼色,走出门外说道:“将军准备怎么跟刑部述说这安宁侯的过错?”
韩稷沉凝下来。
沈宓这么问,显然是已然看出来他也没想放安宁侯一马,特地拉他出来一问,自然是有指点的意思,想起他那满腹经纶,便就诚恳地道:“不知道大人有何高见?”
沈宓承蒙他出面解了围,名利场上,先不说对他印象有无好转,总归是起了几分回报之意。他遂道:“将军年少英武,又兼才思过人,自然已看出来梁恩后头还有人。但是此人思虑严密,我若猜得不错,便是将梁谢二人交去刑部,也未必能揪得出真凭实据来。”
韩稷沉吟片刻,点头道:“那照大人这么说,咱们岂非是白忙乎一场?”
“当然不是。”沈宓拿着那份供,拢手在腹前,淡然道:“梁谢二人仍是送走,安宁侯虽有扰纪行为,到底不致罪,将军也就无谓劳烦他跑这一趟。且考场秩序要紧,走了他也不合适。将军只消将这二人,还有你录下的证词连同我手上这份供词抄送一份,一起带到都察院去便是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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