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君,我是说万一,就是万一,这晚上湡水没有下。荀君务必拉我一把,替我和关帅美言几句。”
荀攸笑了笑,没说什么,也下去了。
至于申商更是早不见了踪影,只留下冯防一人在这患得患失。
实际上,关羽根本没有苛求过冯防,毕竟这山河之事谁又能说的准呢?可偏这冯防大包大揽,言说自己对此地的水情了解得很深,说不出三日,湡水必退。
本来军中就无戏言,再加上多日困蹙在这狭窄的营地,军中士气本就浮躁。现在这人说的如此满,到时候又做不得数,说不得就要拿此人人头一用了。
但这只是关羽的想法,面上还是波澜不惊。
……
时间很快就入了夜。
这边是有人夜难眠,那边是鼾声不断。
此时大帐上,北伐军一众将已经是顶盔掼甲。
关羽也穿戴齐整,踞坐在上首的马扎上,气氛分外肃杀。
一吏掀帐帷,飞速奔来,报:
“水位未降。”
边上的冯防一哆嗦,不敢看关羽。
关羽闭目养神,澹澹道:
“一个时辰后再报。”
“喏!”
说完,扈兵就退了下去。
关羽下面的几个勇将,如典韦、马宝等,互相看了看,但皆不说话,只好继续等候。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一个时辰后,扈兵再次掀帐赶来。
一来,其人就道:
“大帅,水位已经退了一半。”
此言一出,帐内人皆精神一振,尤其是一直胆颤委顿的冯防这会都支起了腰,一副胜算在握的样子。
众人皆看着关羽,等候主帅将命。
其中在场的将吏有心思亮的,暗道,这水都退了一半,这扈兵才来?为何?只因为大帅下的命令就是一个时辰后来报。
说一个时辰就是一个时辰,这就是军令如山。
关羽环视众将,下令:
“拆去营砦,铺上泞地,将军中藁草统统用上。”
之后关羽看着左下手的典韦,笑道:
“阿韦,这次就让你带头冲锋可行。”
典韦心里一喜,然后毫不犹豫的起身道:
“喏。”
之后,众将各领命散去。
留下的关羽看了一眼边侧的冯防,赞道:
“你很好。”
说完,也出帐了。
这下子,冯防看了眼荀攸,自矜道:
“荀君,冯某料得还准?”
荀攸微微下拜,认真赞道:
“冯君,算无遗策,攸不如。”
……
二十三日,被困营砦内的泰山军趁着湡水退落,连夜对苏人亭发动了攻击。
右军典韦亲率甲士四百,绕至苏人亭后,带头先登。同时,典韦麾下司马陈广领所部四百人在南面攻壁。
苏人亭上亭卒猝不及防,在前后夹击之,力不能支,纷纷败退。本在休息的苏由披袍出帐,见此形势知不可为,领着残卒百人从东门出,直奔城东外的苏氏族兵营。
城外的李大目一直带着陶勇、马宝、李敬三营候着,见有贼部突出,立马衔尾追杀。苏氏兵不敌,军崩,被李大目等将追杀数里。
此战,除了苏由侥幸逃走,苏瑜带着大多数族兵投降,剩下的被李大目部毙敌者,二百余人。多得旗帜、刀戈、牌楯、数百。
苏人亭,破!
二十四日黎明,夜战后的关羽北伐军再次行军,五部当前、五部在后,迅速挺近北面的水。
此时汉军将领李定已经在水津渡设伏。
典韦帅麾下前锋高雅正带着先锋营沿着河边道而行,就遇到李定率领八百李氏部曲伏击。
李氏能作为本地武断乡曲的土豪,就是凭借的这一支以汉法战阵编练的族兵。所以其战力不下高雅部。一杀出,就蜂拥直前,势甚凶勐。
但李氏兵到底是甲胃缺少,而高雅部的披甲率是除了弓手队之外几乎满员。所以在经过初时的混乱,高雅部反推着李氏伏兵逆行。
混战片刻,李定不敌,丢失百余尸体仓皇逃回津渡,正打算过河烧掉津桥,就遇到了赶来的典韦麾下又一部骁锐,陈广部。
原来在高雅部这边混战,离着不远的陈广并没有直接带兵救援,而是带着所部绕到了水南岸,打算先行夺下津桥。
但可惜,到底是比李定慢了一步,让这人逃到了北岸。但不过,到底还是将津桥给保存了下来。
那边高雅部在打扫了战场,夺得数面族旗,印绶后,也很快赶到了北岸。随后两军一道,先后过河。
这边高雅、陈广两部正要继续追杀李定残兵,却遇到了从襄国城内开出的精兵,千人赤头军。
这军以沮授族人为骨干,赵北亡命为犬牙,战斗力非常惊人。高雅部和陈广两部激战过久,有点挡不住此部。
于是,只能后退到水北岸,打算依靠津桥固守。但赤头军并没有追上,他们在接应了李应的残兵后急回襄国城内。
尔后,二月二十四日下午,关羽带着后续大军终于赶到了水北岸。
在汇合了高雅、陈广两部后,大军继续北上,并在距离襄国城外扎营,随后将之围之数重。
就这样,从二月十五日,关羽带着大军万人从邺城出发,到现在二月二十四日,前后一共九日。先后涉过寝水、湡水、水、陷落檀台、广年、苏人亭、水桥四壁。横行二百里,击溃汉军及乡土部曲三千余人,俘斩一千二百人。
可以说,将赵国北部的反泰势力清扫一空,现在只要将眼前的襄国城打下,此次的战略就初步达成了。
但在看了眼前的这座襄国小城,关羽沉默了。
只因眼前这小城竟然是砖石为墙。
要知道天下城邑,除了两京会以砖石砌墙,其他地方哪个不是用夯土版筑的土城。甚至在南方,因为常有大雨,土城容易坍塌,甚至是都没有城墙的。
而在这里,他关羽竟然看到了一座砖石城垒,这就他如何不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