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腾到如今,方才竟是未曾察觉饿意,想来是收礼收魔怔了。再听楼下妄言的头疼,也不愿叫傅鸿禧拣耳漏,岔言道,“收了大人如此贵重的贺礼,若不回报,民女心中记挂,只怕要夜不安眠。不知大人当下可有空闲,若大人肯赏脸,民女倒想请大人去醉仙楼用膳,只当回礼。”
听她有此言,傅鸿禧岂有不从的缘由,闻言颔首道,“若姑娘有此意,在下自然愿同往。”
当下起身,招呼小二算茶水银钱。来时敛秋拂冬是拿了她的帷帽的,如今正好戴上下楼,傅鸿禧在前,主仆随其后,悄无声息地往楼下走去。
聚福茶楼建的高,这上下楼梯也比寻常酒楼茶肆多了一截,其间栏杆平台尽可多放几张桌椅,连带着上下楼的客人也有闲余之地。几人才下头一段窄梯,却听楼下又起掌声,喝彩之余,却有人不知死活地喊道,“话虽如此,不过,若是这离珠县君不入东宫,薛家纵然是有一个太子太傅,却也未必撑得住往后的光景,更不提宋家,可就未必是太子的人了。”
言罢惊起四下茶客回眸打量他,见孙先生只顾着摇扇,并无接言之意,席间便有人起哄笑道,“怎么,你既是说的胸有成竹,不妨上台来一段儿,这离珠县君不配做太子妃,那将来这亲事又会定给谁家,难不成会定给你?”
那人闻言挑眉抚掌,竟是大言不惭地接话,“若如此,我倒不介意。就是不知薛太傅,是否愿意了?”
言罢不过一瞬,尚未等语意落于桌椅脚下,满堂众人哄笑,已有人笑他道,“你倒‘吊死鬼不穿衣裳----’,也舔脸说?”
那人不怒反笑,仍旧摇头晃脑,“所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大爷我与那离珠县君年龄相当、家中也算是门当户对的,若叫我爹去薛府提亲,求娶这离珠县君如何,我爹得拍手偷着乐呢。你们夸这离珠县君神仙似的,圣上下旨了么?还是太子殿下请旨了?八字没一撇儿的事,谁说着离珠县君是被太子定下来了,旁人便不可求么?一家有女百家求,离珠县君嫁入我董家,也…也不算辱没了我董家的门楣,未必不好!”
哄的堂下众人怔愣一瞬,又尽数前俯后仰,有几桌已是打翻了茶壶果盘,如今也顾不得心疼,捧腹道,“这聚福茶楼里何时开始沽酒了?还是董公子才从天香楼里出来,脚还不沾地儿,如今胡言乱语,耍上了酒疯儿?”
更有人不顾着他的脸面,直言嘲道,“不是人家离珠县君不辱你董家的门楣,只怕薛太傅担心董公子辱了薛家的名声,人家姑娘是有贵人的命格,配你,未免可惜了!”
此人正是户部尚书董裕之子董嘉枔,年纪虽轻、容貌更好,却是不上进。如今十七岁未考功名、未去军营历练,却是日日厮混于天香楼、及京中各处的茶肆赌场,哪有热闹往哪凑。这般折腾几年,混的名声虽臭却响,闲人混子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也知他不过是扶不上墙的软骨头,说几句也不会动怒,当下各人出言嘲讽,如往日一般,无人将他放在眼中。
却不料,董嘉枔今日倒是梗着脖子,大有一副与众人分辨的架势。见众人仍是不信,他忽然手指于挨着墙那一桌的茶客,扬声道,“就算我配不上,那邕王总配得上罢,你们可敢挑邕王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