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三夫人,她更是不可能有事没事的就递牌子进宫求见皇后。她是个深居简出的寡妇,一年到头出门的次数一只手举起来就能数清了。
眼瞅着离皇帝生辰的正日子越来越近了,接下来一个月陆陆续续的便有使臣抵京了。顾琰这段时日也躲不了清闲,被皇后叫到了身边帮着做事,陪着她接见各方使节的女眷。她知道,这是皇后在告诉众人,她在培养顾琰做心腹。这样,接下来让她替十六公主不和亲的事奔走就更说得过去了。
顾琰能怎么办,只能听命行事。说起来,她好久都没有看到欧允了。这天便找个机会问十七公主,“公主,小爷他……”
十七公主摊摊手,“还在修身养性读书呢。”
“他坐得住啊?”顾琰纳闷道。
十七公主抓抓耳边的饰物,一副于我心有戚戚焉的道:“我也正奇怪呢,允哥哥从来都是坐不住的人。不过这回,他好像真的有些转性了。也不知道父皇同他说什么了,我去看他陪他说话,他还赶我出来。”混熟了,十七公主也就不再一口一个本宫了。
小郡主奶声奶气的补充:“小叔叔也不跟悦悦玩捉迷藏了。”说完小大人一样的叹口气,“父王也好忙,每天好晚才回家,挺早就走了。悦悦都看不到他。”
万寿节在即,千头万绪,身为监国王爷的晋王不忙才怪了。顾琰想道,如果真让晋王为欧允做嫁衣裳,他能甘心么?肯定会有比废太子、齐王更过激的行为吧。唉——
这天顾琰从皇后宫中出来,忽然遇到了一个不想见到的熟人。不想见到是因为她多少有些心虚,于是便低着头,避在路旁。
那人的衣角从面前过去了,顾琰松口气。等到脚步声远了些赶紧要往藏书楼方向走,却听到一声‘站住’。说的是西陵话,她下意识停了一下立即发现不对。待要迈步离去就听到那人意味深长地道:“果然是你啊,燕公子!”
要想蒙混过去肯定是不行的了,顾琰转过身屈膝一福,“太子殿下,好久不见!”她还想着这回混过去了,纳真总不好一而再地往皇后宫中跑,他们不会有什么见面的机会。没想到他居然把自己给认了出来,她头已经很低了啊。
纳真自然是找人弄了顾琰的画像来看的,方才虽然不好盯着她看,又因为相识时是隆冬,她包得跟包子一样,身形什么的也完全看不出来,但是错身而过的时候就是有一种强烈的感觉。再说他特地来给天朝皇后请安,不就是为了一睹伊人芳容么。于是出声试探了一下,她稍微停了那么一下,他就肯定是她了。可别同他说,皇后身边的女官都是会西陵话的。
纳真一身正式的西陵太子朝服,上上下下打量了穿夏式女官服的顾琰抱臂道:“终于是听到你的声音,看到你的真人了啊!我要去觐见皇后,回头来找燕公子你叙旧!”比画像上漂亮多了,虽然五官差别不多,但整个人的精气神不一样。这么女官服居然也被她传得这么的魅惑人,方才可见到了几个同样打扮的,完全没这感觉。第一回见到她的真面目,纳真都有下腹一紧的反应了。
顾琰见他双目灼灼的盯着自己,唇边一抹看不出意味的笑意,只得道:“我在藏书楼烹茶以待故人!”
旁边领着纳真去见皇后的太监狐疑的看一眼顾琰,提醒道:“西陵太子,莫让皇后娘娘久等啊。”
纳真颔首,“走吧。”
皇后家族的一个侄儿,之前出任与西陵和谈的大臣。纳真刻意结交,那人只当他想走走皇后的路子,收下重礼后便做了引荐。如此,他来拜见皇后便很是顺利。
因为皇帝在紫檀精舍,别说外邦使臣,就是自家重臣也不是经常得见。所以大多数人走的都是晋王的路子,不过也有一些走了皇后的路子,之前顾琰也陪着见了几拨人的。
待纳真真的走远,顾琰吁出一口气。这个故人她还真是不想招待啊。彼此立场先不说,至少之前她一再欺骗,但纳真对她还算坦诚,甚至人家还以为她是男人,而且又聋又哑的时候就对她表白过了啊。招待起来着实有一些不得劲儿。不过现在也没有办法了,一回去她就把水烧上,焚香净手,拿出了茶叶和茶具。既然纳真那么说了,肯定会想办法得到皇后的同意过来的。如今两国和谈已经落下帷幕,西陵太子来者是客,皇后肯定也不会轻易驳了他的面子。
这会儿欧允也得到消息了,他一下子就站起来,拉开门冲了出去。
外头两个守着大门的大内高手赶紧出手拦阻,“小爷,不是说好了,您不难为我们哥俩的么。”一边瞪一眼旁边的何山。
何山耸耸肩膀,这要是西陵太子进宫要去见顾姑娘的消息都不赶紧告诉小爷他可承担不了后果。
“让开!”欧允斥道。
那俩人摇头,“小爷,皇上说了,让您修身养性好好读书。”
眼瞅被这一番动静惊动,赶过来的大内高手越来越多,欧允对何山道:“拦住他们!”一脚踹开对面一人,闯了出去。
那些大内高手都不敢跟他动真格的,但欧允下手却是并不留情。又有何山等人相帮,所以,虽然赶过来的人多起来,但还是让他闯出了藏书阁。可是门一打开,却看到皇帝站在外头,欧允的拳头只得硬生生的收了回来,“爹,你怎么来了?”
“你都要拆房子了,老子在旁边还坐得住啊?”
欧允回头看了一下,院内东倒西歪的侍卫,还有被撞翻的储水的大缸等,“哪有!”
“你要做什么去?”
“爹,你再把我关在这儿,你儿媳妇要被西陵贼子抢走了啊。咱们自家人的事暂且不说,外人得先打跑吧。”
皇帝蹙眉,“这到底是个什么女人?”他在旁边听闻一直安分的欧允突然闹了起来,自然要问个究竟。
欧允知道皇帝是说顾琰招惹了太多人,忙道:“这哪能怪她,她在西陵可一直是男装,是那人不安好心。”顿了一下又道:“外头好多人还说是我娘勾引你呢。”
“你——”听到欧允又戳他的伤口,皇帝的脸顿时沉了下来。
“爹,我就是打个比方。这种事怎么能怪女方呢,你可千万不能说她水性杨花什么的。她不是这种人!”欧允看把老头子气着了,赶紧解释道,他也是为了堵皇帝的嘴才又把他娘搬出来的。一边伸手把皇帝冲门口挪开,“你就先让我出去吧。”说完一闪身从旁边钻了出去。
皇帝气得指着他的背影,半天没说出话来。刘芳赶紧上来扶住,“主子,小爷他不是一向如此么,您可别气,气不过来。”
皇帝看到何山几个,怒道:“让你们跟着他,就是这么跟的么?”
何山躬身道:“皇上说让臣等唯小爷马首是瞻,臣等只能如此啊。要是行事看小爷对上的人而有变化,那不是对皇上的话阳奉阴违么?那还要臣等跟着小爷做什么?”
皇帝被他噎了一下,半晌道:“真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却是没有再追究何山等人了。显然是认可了他说的,不会因为欧允对上的人是谁而改变了维护态度的做法。
刘芳扶着皇帝回去,小声劝道:“儿大不由爹,更何况小爷从小就不听话。能安分守己的在藏书阁呆了一个多月,已经殊为难得了。”
“他这一个月都看了些什么书?”
刘芳看手下一眼,立时有人将欧允翻看过的数目清单递上,皇帝看了看,大多是史书。他这是要以史为鉴?